第116章 相賀(2 / 2)

“無福?軼哥兒可不是這樣樂天知命的人。”楊太傅含笑,目光中許有期待之意,“良禽擇木而棲,軼哥兒明白不是?”

鄭軼渾身一顫,抬頭看去,見楊太傅笑得依舊風雅,但那目光中閃爍著森森寒意:“老夫唯有阿蘺一個女兒,嬌俏可愛,誰讓她受驚成了現在這纏綿病榻的樣子,老夫就要誰的命。軼哥兒是個聰明人,也知道你顧伯父即使有心照拂於你,也是杯水車薪,畢竟身份所限,總不能讓你顧伯父去打九王的臉。”

為了履行對好友的承諾,顧老爺一直對鄭軼照拂頗多,加之顧柔嘉喜歡他,顧老爺一直是將他當做女婿來對待的。但現下沈澈和顧柔嘉已是夫妻,顧老爺必然不能再像往日親厚,否則,沈澈這正經八百的女婿怎能容了鄭軼的存在。更不說,九王沈澈本就不是個大度的,朝中皆知,此人殺伐決斷,心狠手辣至極。

看著鄭軼陰晴不定的臉色,楊太傅猶似器重的拍拍他的肩:“軼哥兒,良禽擇木而棲。老夫教得出皇帝,自然也能教得出你。”楊太傅的聲音透著曆經世事的中正平和,全然是自信態度,屋外的陽光那樣好,東花廳中顯得晦暗了一片,楊太傅正好立在這光影交彙之處,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無端讓人覺得詭譎。他擱在鄭軼肩上的大手暗暗加了一把力氣,笑得愈發儒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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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十日後,這前往顧家去道賀的人才漸漸少了,因溫含芷避而不見之事,顧鴻影急得抓耳撓腮,萬不得已請了妹妹和齊雅靜出麵去勸,隻是溫含芷像是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無論如何也不見顧鴻影。眼見這新科會元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得毫無精神活力,灰溜溜的回了衡山書院,那模樣活像打了敗仗的敗軍。

春闈放榜的餘波剛過,隴右道則又有消息傳來,說是去年沈澈往隴右道去,勸降了山匪,官府和百姓一起挖構造渠,今年雖和往日一樣起了旱情,但溝渠已成,各州縣從黃河引流,這數十年來第一次未曾受旱情影響。隴右道節度使和治下二十州刺史、各州縣有功名者聯名上書,叩謝皇帝天恩浩蕩、九王施政清明,讓沈澈在京中的地位愈發水漲船高。

饒是皇帝對這個弟弟看不順眼已極,但不得不擺出勤政愛民的姿態,在早朝時大讚弟弟勤勞王事、為君分憂,乃是賢王。朝中尚有幾位三朝元老,齊齊上書請皇帝論功行賞,封賜九王沈澈,皇帝無奈之餘,隻得賜聖旨,再賜沈澈湯沐邑三千,更特許世襲罔替,不再襲爵降品。大燕開國至今,也唯有壽王一人得了這世襲罔替的許可,現下沈澈成了第二個,京中眾人聞風而動,紛紛前去結交,隻恐自己慢了一步,讓旁人捷足先登了。

隨著初夏漸近,日頭也長了。這日沈澈休沐,為顧柔嘉備好了早膳,這才將她從床上抱起喂飯。伏在沈澈肩頭,顧柔嘉還有幾分惺忪,木然的吞咽。她也不知沈澈精神怎能這樣好,但凡她小日子走了,定要被沈澈壓著鬨上好久,就是慘兮兮的裝哭也不好使,他卻每一日起得那樣早,或是在外打拳,或是在外練劍,而後再去給自己準備早膳,給自己喂了飯,這才去當差。

呆呆的朝沈澈懷中鑽了鑽,顧柔嘉把玩著他的衣帶,輕聲說:“如今夏日近了,我才知道你還有一個好處,身上這樣涼,憑得他三伏天有多熱,偎在你懷裡,定然連風輪和冰盆都能省了。”

“三月都尚未過完,就想著三伏天的事了。”沈澈笑了笑,見懷中顧柔嘉惺忪著睡眼,極是嫵媚乖巧。他喉結滾了滾,低聲笑道:“瞧你這小懶貓,不是沒有睡醒麼?怎的還有力氣來扯我的衣帶?”

“我是沒有睡醒,是你將我鬨起來的。”顧柔嘉頂了他一句,又吃了一口胭脂米粥,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吃好了,我要睡覺了。”她說著,一麵閉著眼,一麵牢牢扯著沈澈衣帶,欲蓋彌彰的小模樣誘人得很。沈澈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隻將她抱起:“我看嘉嘉精神很好,既是如此,為夫且幫嘉嘉累一累,免得睡不著。”

哪裡不明白他什麼意思,顧柔嘉唬得忙睜眼,摟著他的脖子一疊聲叫道:“我累著呢,不要你幫我。”隻是她雙腳碰不到地麵,隻得無助的扭著,哪裡掙得開沈澈的懷抱。直至被他放在床上,顧柔嘉隻待從他腋下鑽出去,還沒動呢,就被沈澈壓在懷中,聲音也涼涼的淨是落寞:“嘉嘉這樣嫌棄我?”

“大尾巴狼,你當我今日才認識你麼?”顧柔嘉沒好氣的啐了他一口,見沈澈烏泱泱的眸子裡蒙著一層笑意,霧蒙蒙的好看至極,她又縮了縮,勉強笑道:“沈澈,這樣不好,你上回還說皇帝陛下白日宣淫極為不好,是敗壞了祖宗家業的。”

“他批閱折子時做那事,自然是有誤國本。”沈澈修長的指尖輕撫顧柔嘉的小臉,“我今日休沐,又怎能算上敗壞祖宗家業?旁人若說什麼,也是我急色荒唐,和嘉嘉無關。”

心知自己說不過他,顧柔嘉臉色脹紅,唯恐叫人聽去了,連一點聲音也不敢出。好容易折騰完,沈澈這才抱了她去淨房拾掇了身子。顧柔嘉累得小指頭都不想動,隻是伏在沈澈懷中睡覺,她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之際聽得明月脆生生的說:“安定長主來了。”

她陡然一激靈,連眼睛尚且沒有睜開,就急急的坐了起來,口中說:“姑祖母來了麼?”她起得太急,額頭當即撞上了沈澈的下巴,疼得她“哎喲”一聲叫了起來,睡意登時全消,捂著額頭委屈至極。

她這般孩子氣,惹得沈澈輕笑,指節分明的大手輕撫她的痛處:“為夫給嘉嘉揉一揉。”顧柔嘉直搖頭,伸手捂住腦袋:“撞得那樣疼,定然腫了,姑祖母見了會笑話我的。”

“姑祖母那樣好的人,又怎會笑話你?”見她委屈得眼淚汪汪,沈澈既是好笑又是心疼,將她的小手拉下來,見紅豔豔的一片,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好似多了一道血痕。沉默了半晌,沈澈抱了她到妝鏡前,蘸了胭脂,在她的傷處畫了一朵梅花。她本就是豔麗逼人,添了妝更是鮮妍豔麗,說不出的動人,沈澈這才展眉一笑,在她眉心啄了啄:“如此,嘉嘉可不怕笑話了。”又引了她起身,“姑祖母來,隻怕是有事要吩咐的,咱們趕緊去聽聽才是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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