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遠“嗯”了一聲,抬眼之時,目光不自覺的移向了顧貴妃的寢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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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夜晚,霜寒露重,月色淒清,深宮本就寂寥,到了夜中,各宮燃起的燈火明光中也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寥落來。這些日子皇帝又得了新寵,皇後不在宮中,素日裡也懶怠勸誡,自是夜夜春宵樂此不疲。
作為禦林軍副都統,齊修遠素來都是儘職儘責的,因現下尚無正都統上任,他這副職實則就是禦林軍的統領。身為皇帝護衛,禦林軍自然是要例行公事巡邏隊的,齊修遠身先士卒,今夜也不例外。
宮中四下裡已然燈火通明,火光映得天際都像是蒙上了橘色的紗,離得老遠,涼爽的秋風將絲竹管弦的聲音遠遠的送了過來,齊修遠臉色愈發的難看了,薄唇抿成了一條縫,那股子自戰場上帶來的威壓讓身後的禦林軍兵士們大氣也不敢出,雖然不知哪裡惹到了他,但皆是謹小慎微,唯恐觸怒了這位黑臉長官。
皇帝奪去了他心愛的顧晏如,卻不珍惜她,隻是將她當成物件。若依了齊修遠的本心,他恨不能馬上帶著顧晏如離開皇宮,他不稀罕高官厚祿,隻想找回自己丟失的寶貝,而後,讓皇帝付出代價。
可是他不能,那樣會給齊家、顧家都帶來災禍的,尤其是現在,顧柔嘉早已經不起摧殘。
那是晏如最心愛的妹妹,他也要為晏如守護著。
如此想著,齊修遠腳下越發快了,他是正經八百的練家子,禦林軍兵士們雖說常年習武,但哪裡能如他一般?幾乎踉蹌的小跑起來,齊修遠陷入沉思,渾然未覺,直到一聲低呼傳來:“這、這宮裡怎麼——”
齊修遠猛的回神,抬眼去看,卻見迎麵的宮殿之中溢出了點點燈火,卻又不似尋常宮殿般,此處看得極為不真切,霧蒙蒙的,若隱若現。
身後的兵士們本就跟得踉蹌,此刻見了燈光溢出,更是個個麵無人色,磕磕巴巴的說:“將軍、將軍,是不是鬨鬼了?這、這以前可是宸妃的寢宮,宸妃死後,此處就被封了,怎麼、怎麼……”
宸妃生下妖星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眾人也都當宸妃是妖,現下她的寢宮之中竟然有燈光溢出,的確是讓人心中後怕。
還未等齊修遠說話,那宮中燈光忽然滅了,嚇得那發現燈火的兵士大叫一聲,臉色慘白,一疊聲道:“鬨鬼了!鬨鬼了!定是鬨鬼了!”
他嚇得轉頭就要跑,齊修遠沉吟片刻,一把抓住他:“禦林軍乃皇帝貼身衛率,你成何體統?”他說著,又瞥了一眼宮室,想到沈清的話,心中頓時明白,八成是顧貴妃的心腹在此處,道,“是先帝下旨封宮,我等無權踏足,還不趕緊隨我離開。”
那兵士早就嚇懵了,給幾個兵士扶著,為首的小隊隊長道:“將軍,咱們可要現下去稟明陛下?”
“此時去,就是在找死。”皇帝正與美人把酒言歡,哪裡會顧及這頭。齊修遠隻搖頭,“如今皇後不在宮中,我等先行離開,待明日回過貴妃後再做定奪不遲。”
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紅鸞方才回到了顧貴妃身邊,引得顧貴妃一陣擔心:“你總算是回來,嚇壞了我。可有找到什麼了不得的物件?”
“我翻了一夜,倒也並未見到許多。倒是昨兒個,我才進了宸妃娘娘的寢宮,就聽宮室外有人聲,略一辨認,好似是齊家二公子,唬得我趕忙熄了燈,唯恐讓人察覺。”
紅鸞才說完,外麵就響起通傳:“齊將軍求見。”
顧貴妃心中五味陳雜,來不及細想,隻令紅鸞先行退下,當即令人傳齊修遠進來,與他一起的,還有昨兒個值夜的小隊隊長。顧貴妃坐在主位,看著一身輕鎧、挺拔健碩的齊修遠向自己問安,她覺得傷感,卻也不便說什麼,隻得叫起。
待齊修遠起身,他輕輕一瞥顧貴妃,兩人陡然一見,相顧無言,顧貴妃深吸一口氣,一派笑意溫婉:“齊將軍今日來尋本宮,可是有事?”
齊修遠心痛如絞,臉上還是繃得很緊“昨夜臣率人巡邏,途經宸妃寢宮,發現疑似鬨鬼,特來請貴妃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