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澈的長臂用力壓在懷裡, 顧柔嘉臉兒貼在他的鎖骨,因為力氣大,臉頰傳來些許刺痛, 這細微的疼痛讓顧柔嘉腦子愈發的清醒起來, 那點子癡纏的撒嬌心思也蕩然無存, 小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他的衣袖,“你想做什麼?”沈澈心狠手辣早已聲名遠播。唯有對待她時, 沈澈會報以十二萬分的溫柔,隻是他對誰都狠,包括他自己, 故而顧柔嘉不能不多想,抬頭迎上他墨玉一樣的黑眸,顧柔言心中鈍鈍的的疼,“沈澈, 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要瞞我,不要讓我和寶寶擔心。”
“我不瞞你。”車輪碾壓過禦道的聲音聽來那樣的空洞, 沈澈輕聲喟歎, “為了沈奕, 皇後此次是下定決心要置我於死地, 現下咱們已經打草驚蛇, 皇後必然有所防範。不拘母妃的事是不是她做的, 她都會想法子銷毀僅剩的證據, 故而老嬤嬤的安危就是極為重要的, 更要緊的是儘快找到物證。”
“可是物證都在母妃宮中。”顧柔嘉蹙著眉說,腦中忽的浮出一個怕人的念頭來,“你是要再進母妃的寢宮去?”
這宮牆之中乃是天子的家,戒備何等森嚴,哪怕齊修遠百般維護,但齊修遠能管得住禦林軍兵士的身子,未必能管得住他們的嘴!一旦走漏了風聲,且不說九王府摘不乾淨,齊修遠也必然被皇帝尋釁,更不說皇帝這些日子本就對姐姐生出懷疑之心來,到時候更是百口莫辯,姐姐也勢必給牽連,正中皇後下懷。
做人不能隻想著自己,姐姐為顧家付出了那樣多,若是齊修遠有個好歹,豈不是要了姐姐性命?
她小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沈澈不免好笑,捧著她的臉兒:“瞧嘉嘉這傻乎乎的樣子,搖頭搖成這樣,一會子頭疼。”他一麵柔聲哄著顧柔嘉,一麵將手爐塞到她手中,低醇的嗓音帶著讓人安心的從容,“此事從長計議,自有我呢,嘉嘉好生休養就是。”
本想與他爭辯,但後者一派“就這樣說定了”的淡漠神態,叫顧柔嘉氣得轉頭就不理他。直到了顧貴妃寢宮,她才氣哼哼的下了車。紅鸞隻笑著去扶她:“咱們家二姑爺又惹二姑娘生氣了?”
“他日日都惹我生氣。”顧柔嘉索性當著紅鸞撒起潑來,沈澈神色淡然,眼中帶了一抹無奈的笑意。顧柔嘉抿唇直笑,引了紅鸞,低聲道:“姐姐這些日子可還好?”
“好,怎個不好。”紅鸞笑盈盈的說著,話中又深了幾分,“王妃總是知道原因的。”
想到上次見了姐姐的模樣,顧柔嘉心中一沉,陡然不是滋味起來。紅鸞隻是引了他夫妻二人往其中去,才上了台階,顧貴妃就迎了出來,看來微微有些清減,更有瑤池仙子的清冷美感:“可算是來了,讓我好想。”她說著,和沈澈見了禮,這才拉了妹妹進殿去坐,輕撫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掩唇直笑,“如今可好,總算是有了些孕婦的樣子了。”
想到腹中有了自己和沈澈的孩子,顧柔嘉喜得眉梢都是笑意:“來日挺著肚子的時候,姐姐保不齊笑話我。”
“高興呢,笑什麼?”顧貴妃輕撫妹妹的臉,她眼下有遮也遮不住的烏青,笑容從容溫婉中帶著疲倦,分明這些日子精神很不好。顧柔嘉沉默著,靜靜地看著她,縱然心酸,卻也不能貿然說出,隻枕在姐姐肩上:“姐姐,謝謝你。”
“你還跟姐姐客氣什麼?”顧貴妃笑道,揉了揉妹妹的發。顧貴妃笑得靦腆,埋在她頸窩不說話,想到姐姐入宮前夕的眼淚,心中更是傷感,一時間靜默不語。她自小是顧貴妃一手帶大的,顧貴妃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安撫她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這就夠了。要緊的是你們過得好,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姐妹倆說了一陣子話,雖皆是笑容滿麵,但卻顯得愈發淒苦。顧貴妃細細擦了妹妹眼角的淚珠兒,這才望向了沈澈:“如今既解了禁足,也該是峰回路轉,隻是正因如此,幕後之人才更不會放過你。我了解她,此次若非逆鱗倒豎,絕不會如此行事。”她說到這裡,又拉著妹妹的手,語重心長的對沈澈說,“你們要多多小心,以她的心性,必然還有後招。”
皇後心機一等一的深重,連尋常男子也難以望其項背,皇帝更不得不保全她,以免惹怒皇後,讓自己也落得四麵楚歌的下場。現下沈澈雖為流言所困,但並未有什麼實際的損失,而沈奕癱瘓在床,且至今未醒,隨時可能死去,皇後怎會善罷甘休?
沈澈隻是靜默的頷首,顧柔嘉卻是急了:“那她會怎麼對付我們?”她一麵說,一麵輕聲說,“沈澈今兒才說要想法子找到物證,可是皇後這樣的狠絕毒辣,她怎會容許沈澈找到物證?何況母妃的事,八成是她做的手腳。”
顧貴妃眼底精光浮動,深深的看了一眼妹妹:“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隻是她行事縝密,當年的證據怕都被收走了七七八八,以此更好的陷害宸妃。”
“可是有人看見了。”沈澈淡淡開口,低沉的嗓音頗有幾分振聾發聵,“有人看見了,說母妃宮中燒儘的炭盆裡有血淋淋的眼珠子。”
“眼珠子?”顧貴妃低呼道,哪怕在宮中多年,但也不過是個女子,聽得這話已然變了臉色,轉瞬又正色道,“是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