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度的天氣,大家都在一個滴水成冰的院子裡等盧舟拍戲,牆壁拆掉架了各種各樣的燈,燈光助理跪在炕前的地上,用身體抵著反光板。
蕭毅第一次參與拍這樣的戲,他凍得雙手通紅,哆嗦著拉二胡,寒風凜冽,院子裡四麵透風,直到十點才收工。
第二天,又是重複盧舟的第一場,從村子外麵走進來的戲。
連續拍了足足三天,最後柴導才算過,夜戲裡,女主在廚房裡聽盧舟拉二胡的那個表情,更是把整個劇組給折騰瘋了。
第四十七章
中間沒有戲的時候,蕭毅便開車到外麵去買點吃的,給大家補充營養,大約一周後,客串的鄭小聰殺青了,帶著高燒與感冒回了北京,臨走的時候還拖著鼻涕,朝蕭毅說:“照顧好盧舟,這戲隻怕半年拍不完。”
蕭毅心有餘悸,天天這麼拉二胡,隻怕盧舟不倒他自己先倒了。
然而拍《秦山》的這些天裡,蕭毅的食量和從前比都飛躍了一個檔次,之前吃什麼山珍海味都沒感覺,現在看到肥肉就兩眼放光,盧舟更是狼吞虎咽。
柴導則每天一杯小酒,郭導滴酒不沾,陪著柴導喝茶。
過了一個月,春季快要結束了,盧舟漸漸地進了狀態,張口就來民歌,那種歇斯底裡卻又絕望的感覺,看得蕭毅幾乎入了戲。
四月份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等那場暴雨,有一天終於電閃雷鳴,蕭毅十分恐懼,生怕沒避雷針出事故,尤其是燈光還把打光給架到樹頂上,萬一一個雷給劈下來,大家都彆想過了。
然而盧舟在暴雨中摔進山溝的那一場,卻幾乎是一次過,所有人都在雨裡淋著,拍他滑進溝裡的那場戲。
緊接著他在泥濘裡摸索,找女兒的那張照片。照片其實已經在路上被小混混給騙錢的時候順便扔了,盧舟在黑暗的雨水裡到處摸,一身都是泥,喊道:“秀兒喂——秀兒——”
蕭毅看得哭了,整個劇組裡很多人都哭了,盧舟帶著哭腔,幾乎已經完全走進了戲裡,茫茫黑暗中,閃電裂過山川,雨水灌溉大地。
那是蕭毅畢生中至為難忘的一場,在燈光製造出的閃電效果裡,仿佛一道光芒照耀長夜,那個靈魂在強光中焚燒了自己,繼而涅槃重生!
蕭毅按下二胡的弦,拉起了曲子,樂聲在黑夜裡回蕩,整個世界再次陷入了久遠的沉寂之中,蕭毅一邊哭一邊發抖,帶著二胡的樂聲與暴雨交織,那是發自內心的顫音。
當夜。
“你哭毛啊哭!”盧舟吼道。
蕭毅:“……”
蕭毅那股勁還沒緩過來,盧舟哭笑不得,裹著毛毯在鋼絲床上發抖,昏暗的小平房裡,整個村子裡停電了,發電機還在外麵轟鳴,蕭毅給盧舟燒水洗過腳。
“你瘦了。”盧舟心痛地說。
蕭毅坐在盧舟旁邊,還有點哽咽,繼而鑽進他懷裡,盧舟摟著他,說:“好了好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蕭毅摸著盧舟的臉,眼裡帶著淚水,他已經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情了,他抱著盧舟的脖子,狠命吻他的唇,盧舟腳也沒洗乾淨,轉身抱著他,把他壓在鋼絲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