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另一邊,把另一個腳蹬給池殷解開,伸出右手,在池殷兩腿已經全部搭在馬背右邊時,倏地握緊池殷的手,順勢接住往下跳的池殷,把她整個人拖臀抱起,安安穩穩放在地上。
飼馬員:怎麼搞得像拍偶像劇似的?
散了散了。
他正用生命抗衡狗糧時,忽然想到剛才忘說的事,連忙道:“場外有位先生等了十餘分鐘了。”
陸墒把右手背在身後,攥了攥拳,又倏然鬆開。
他低聲問,“不是在官網上說今天不接客嗎?”
“那位先生應該是沒看到。”
手中屬於池殷的溫度慢慢變淡,陸墒動了動手指,冷淡道:“那就請走。”
“我說了,但那位先生看到夫人在馬場,說如果可以的話,想和夫人談幾句。”飼馬員思索幾秒,補充道,“他說他姓沈,夫人或許還記得他。”
陸墒想到上次池殷的朋友――六十餘歲的精神病院院長。
“你認識……?”他看向池殷,
“記得,”池殷拍掉衣擺沾上的草葉,淡淡道。
“那就請一下?”
池殷麵無表情:“你有哪怕一點點決策力嗎?”
陸墒: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
陸墒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想,他的決策力隻表現在和池殷意見一致時。
但凡決策不合祖宗心意,那必是一個――
“哦?”
陸墒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勢,嚴肅道:“請進來吧。”
然後他就看到飼馬員略帶不認同的一瞥。
陸墒:“?”
他以為他是池殷嗎?還敢不認同!
陸墒的話語鏗鏘有力:“請進來!”
“現在,立刻!”
飼馬員愛莫能助地歎了口氣。
沈清時在飼馬員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的青灰色襯衫,稍長的頭發剪短了些許,但還是較常人長了些,頭發柔順一看手感就很好,是個看起來極為清朗帥氣的男人。
更可惡的是,他如今逆著落日霞光走來,身邊隱隱有微光加冕,再加上那股清雅的書卷氣,十分十分招眼。
陸墒:“……”
失策了。
現在請出去還來得及嗎?
上帝該給每個小朋友一個犯錯的機會。
陸墒凝視著與自己帥氣程度一般無二的男子,倏地看向池殷:“你上個朋友可是六十歲的老爺子!”
池殷:“你嗓子裡安了喇叭?”
陸墒:“……”
趁著帥氣男子還沒到身前,他拉過池殷,小聲道:“你上個朋友可是六十歲的老爺子!”
“怎麼?”
“……”
“……不怎麼。”
陸墒抬眸掃了眼自己還正常的發色,珍重地摸了摸。
沈清時上次回去後迅速查了池殷的家庭背景,也知道了她是陸墒的妻子。
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瞬間,他就揮去了心頭悸動。
他的道德良知不允許他插手彆人的感情
。
――隻當是一個奇妙的午後初遇。
這次沈清時約見池殷,是為了另一件事。
他有禮地向兩人頷首,尤其是那個看起來冰冷的男人,突兀打擾讓他有些許不自在,但他潛意識裡覺得這件事應該告訴池小姐。
“池小姐好久不見。”
池殷從不寒暄,她直接問道:“副校長是拿了你口諭吧。”
當時陸玖被冤枉**,這種事情本上升不到副校長級彆的管理層,但副校長當時匆匆趕來,還神色焦急,應該是沈清時提前指示過。
“之前冒犯過池小姐,作些補償是應該的。”
池殷不置可否。
陸墒收回看小馬的眼睛,眼睛眯起:“冒犯?”
沈清時:“當時把您夫人當作舊友了,打了個尷尬的招呼。”
您夫人三個字很好地安撫了陸墒,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柔軟黑發。
冷著臉點了下頭。
沈清時把臉轉向池殷:“池小姐,這次冒昧打擾也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您還記得那張美人圖嗎?”
“嗯。”
“上個月江城修建地鐵時,挖掘出一個墓葬群,從風格看我們本以為是六國某世家的合葬陵,結果隨著挖掘的逐漸深入,我們確定了,這個大墓,是鳳池國皇室的墓,處於龍頭位置的,更是鳳池國第一位女帝。”
“考古學家苦苦尋覓已近百年,鳳池皇陵是六國皇室唯一沒有被發掘出的墓葬。風水學家上個周對那處地勢進行了分析,發現是四百年前的一場小型地震改變了龍脈地勢,所以我們在根據龍脈尋墓時,一直無果。”
沈清時話音一頓,看向池殷:“您還記得…我當時猜測那張美人圖是畫師虛構的嗎?”
池殷輕頷首。
她亭亭而立,好像在聽一場與她無關的故事。
“這次我親自下墓,對一手文獻進行了整理,雖然至今隻看完了一小部分,但我幾乎可以確定,”沈清時露出一個抱歉的笑,“那張圖畫的是鳳池長公主池殷。”
“說來也巧,那位公主和您的名字一致。”沈清時笑了笑,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陸墒自聽到鳳池皇陵後,視線就全部落在池殷身上。
彆人不知道,他卻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知道池殷是誰的。
…裡麵會有池殷的墓嗎?
畢竟鳳池滅國在池殷死後的第四年。
應該…會為她建墓的吧。
他雖然沒見過美人圖,但他大致猜出了兩人認識的緣由,也聽出了沈清時的弦外之音。
陸墒蹙眉:“你是通過什麼做出這個判斷的?”
沈清時看向這位總在電視上出現的冷漠麵孔,溫和地笑了笑:“因為出現了完整的套畫。”
“兩百八十幅,隻要翻動,就可以看到《同歸》舞的每一個動作,躍然紙上,耳聞目睹。”
“博物館的那副,我以為保存得很好,原來並不是,它在最重要的地方褪色了。”
沈清時無奈地笑了下,“這次出土的套畫,圖中女子的頭發是墨藍色的,使用的是最昂貴也最容易保存的顏料。”
他攤開手:“史料記載,鳳池皇室,隻有安樂公主發色如此,史學家猜測其父是位異域人。”
池殷倏然發出一聲輕笑。
待笑過,她才悠悠道:“好的,謝謝沈校長了。”
陸墒知道這是明示送客了,當即氣定神閒地正了正衣領,祖宗看起來也完全看不上這個人嘛。
發色保住了。
他用節製的眼神瞥過飼馬員。
嘴角挑動兩下又迅速拉平。
他商業客套:“沈校長要一起走嗎?”
沈清時抿了下唇:“那就打擾了。”
陸墒:“?”
――翠果打爛我的嘴!
他:“沈校長沒開車來嗎?”
沈清時也有些尷尬,但還是解釋道:“司機家裡有事情,我讓他先走了。這裡遠離市區,打車軟件一直沒叫上車。”
陸墒深吸一口氣。池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先一步往車的方向走。
沈清時十分堅定地要來了開車權。
他實在不是一個讓人討厭得起來的人,態度禮貌又溫和,陸墒那股鬱結的氣消了大半。
但這股氣很快又蹭蹭起來了。
因為,此時,池殷正站在副駕駛門口,示意他開門。
陸墒:“………”
沈清時他是故意的!
上帝該給每個小朋友兩個犯錯的機會!
陸墒吹了吹自己尚是黑色的碎發,大步跨到副駕駛門前,整個把門倚靠住了。
“祖宗,咱倆坐後麵吧?”
“原因。”
“……他,”陸墒一咬牙,低聲道,“他斯文敗類。”
這種穿青灰襯衫的男人能有什麼好東西!
做作!
他整了整自己的白襯衫。
純潔!
倏地,一隻微涼的手扣在了他的下巴上,陸墒抿了抿唇,他的頭被池殷扣著左右輕擺。
“陸總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如照照鏡子。”
池殷的聲音放低,手指輕輕掃過陸墒的耳廓,最後點在他的鼻尖上,遲遲不拿開。
“你們倆,誰更像斯文敗類?”
池殷的聲音有多好聽呢?
你或許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