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位上,掛著一串串蘋果糖。
透明的晶瑩剔透,紅色的嬌豔欲滴。
濃鬱的節日之氣,不輸樹梢上燈籠分毫。
好看是好看,不過說白了就是裹上糖漿的紅蘋果。
對此,具有東國靈魂的少年完全不陌生,完全不驚奇。
不就是,東國校門口經常出現的糖葫蘆嘛?
誰沒見過似的,又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大寶貝。
擱在平時,他都不正眼看一眼的。
畢竟自己一口白糖,一口蘋果都不知道要省多少錢。
但史先生曾說過,快樂的日子裡做人不能太小氣。
更何況自己身邊還站了一個人。
“老登……呸。”夏目清羽咬到了舌頭,賠了個笑臉,“老板,來兩串。”
“好勒。”雖然街上的遊客已經寥寥無幾,但老板的熱情未減半分,瞧見是一對相貌堪比影視明星的小情侶,甚至還挑了兩個最大的,遞過去。
夏目清羽自然注意到了老板的小心思,毫不吝嗇地笑了笑:“謝謝。”
“盛惠!”老板似乎也是被少年洋溢的活力所感染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用一個自認為和藹卻很生硬的笑容回應。
兩人離開店鋪,朝祭典街裡麵走。
“來嘗嘗味道怎麼樣,是不是真有偶像劇裡的那麼甜。”手裡持著兩隻蘋果糖的少年朝著一旁的女孩說。
“謝謝。”
初鹿野鈴音接過,粉嫩的舌頭輕輕舔舐著薄薄的冰糖,濃鬱的香味沿著舌根湧上心頭,兩眼微微放光。
“好甜。”
這句話不是她說的。
初鹿野鈴音目光呆滯片刻。
這感覺很奇妙,就像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沒搶她錢,沒劫她色,而是奪走了她的一個對話氣泡,讓她暫時失去了表達情緒的能力。
更何況,明明是他讓自己嘗嘗味道的。
他先發表什麼意見?
想到這,初鹿野鈴音微微動容,竟有些生氣。
扭過頭,冷冷地看著旁邊的幼稚鬼。
與此同時。
某位不知名的食客方才咬下一口蘋果糖,正準備為唇齒間即將爆發的清甜和脆爽發表一下感慨。
危!
他蜘蛛感應動了。
轉過頭,便是熟悉的極寒風暴。
那一刹那,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甚至腦補出了從呱呱墜地就開始懺悔的模樣。
也能想通自己又是哪裡惹到她了。
突然靈光一冒。
識破。
錯的不是他,而是整個世界!
女生就是一種蠻不講理的生物,想要收拾一個人的時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為了將傷害最小化,他決定做點什麼。
“咦!乾嘛?”頭腦風暴結束,夏目清羽眼神逐漸清澈,立馬護住手裡的蘋果糖,“你手裡那串不是還沒怎麼動過麼?這麼快就要打我手裡的主意了?作為一個在我心裡品德還算高尚,絕不會動粗的女孩子,吃著碗裡看著鍋裡,可不行。”
“夏目部員,你怎麼和一個矯情的女孩子一樣,能不能穩重一點兒?”初鹿野鈴音眼神就像在看傻子,心想這家夥腦補能力是有多離譜啊。
是不是小時候一個人就能玩過家家?
能同時飾演母親、父親、孩子和狗?
“初鹿野部長,你怎麼和一個無趣的男孩子一樣,能不能可愛一點兒?”夏目清羽像是對著蘋果糖出氣一般,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甘示弱地回懟。
“……”
一時間,弄得初鹿野鈴音不知道說些什麼,隻好將整個櫻唇貼在蘋果上,裝作嘴巴被堵上了。
瞧見她那可愛樣,夏目清羽心裡決定收回先前的話。
為了避免冷場,他轉口又問:
“話說,你怎麼下車跟過來了?”
好歹自己也是一個正值青春大好年華的美少年,被一個漂亮女孩大晚上尾隨什麼的,還是要有心留意下。
可不能像有些漫畫書裡那樣,突然‘撿到’某個高中女生,然後自討腰包開展一係列日常活動,最後連自己整個人都打搭進去了。
所以,他有理由有證據可以懷疑旁邊這一個軟綿綿的可愛生物對他圖謀不軌!
想到這,主打進食的他又咬了一口嘎嘣脆的蘋果糖。
發出了哢的一聲。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腿都長在自己身上,想走什麼樣的路,可以自己決定。所以,就不勞小小的夏目部員費心了。”初鹿野鈴音站在那裡,眉眼清冷,麵若寒冰,眸若星河。
她其實更想實話實說。
有一瞬間,她覺得臟兮兮的他走在琉璃色的燈火中,就像一個在大城市裡走丟的小孩兒,看起來孤零零的。
大抵是出於同情心,才選擇留下來陪陪他的吧?
但稍作思量後,還是覺得不要告訴他更好。
為了保護小孩的自尊心!
“部長,剛剛的說辭在我心裡很加分呢。”夏目清羽瞅見掛在樹上的節日燈籠,明明秋天都還沒到,他卻感覺自己呼出了一口來自冬天的寒氣。
“……”
初鹿野鈴音用牙輕輕掀起一塊糖衣,目光略微向下,再次瞥見少年浴衣上的窟窿,又多了幾分不可名狀的情緒。
自己明明用冷冰冰的語氣懟了他,為什麼他還那麼開心?
真是搞不懂啊。
她似乎永遠不能預測夏目同學下一步真正想說什麼,真正想做什麼。
“謝謝。”夏目清羽忽然對旁邊的女孩一笑。
隨後,他仿佛看見了一隻炸毛的小貓。
少年笑得更開心了。
他可不是笨蛋,僅僅是瞥了一眼,那雙永遠藏不住心事的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整個來龍去脈。
初鹿野鈴音聞言微微一愣,都沒有心情舔舐蘋果的糖衣了,她知道自己好像露餡兒了。
沒辦法,誰叫對方是自己親自選拔的部員呢。
偶爾能聰明一回,也算是情有可原。
“真禮貌啊,但好朋友之間還說謝謝的話,距離感未必也太強了吧,真有些不適應。不過,看在你是我第一個朋友的份上,我選擇大度地原諒你了。”
初鹿野鈴音也不裝了,得意起來,習慣性地撩了撩頭發,拍拍富裕的胸脯,抬眸看著他說,“當然,你想要崇拜如此高尚的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哦——我懂了。”夏目清羽想到什麼似的,浮誇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