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5點半。
絕大多數學生都回家去了,教學樓裡並沒有其他人。
相比白天四周是一片寂靜,隻留下婆娑樹影與風舞動的沙沙聲。
宛若熱鬨非凡的大海在頃刻間變得空無一物。
一位少女漫步在放學後的校園裡。
一名少年跟在她身後幾步的位置。
他們走過可以看見天空的架空廊,繞過樓梯口,穿過有些昏暗的走廊,來到教室。
天空比想象中的還要藍,還要亮。
打開教室的門。
窗戶為他們截取了一小段的秋日澄澈,很是涼快。
勞累了一天的陽光慵懶地爬在後排靠窗的位置上。
其實校園裡種著許多櫻花樹。
比如,窗戶之外就有一棵。
隻不過入秋後,變得比夏季還要光禿禿了。
光彩全都被其他綠植奪取。
初鹿野鈴音坐在他的位置上,靜靜透過窗戶發了一會兒呆,什麼也沒說。
夏目清羽什麼也沒問,也沒有驅趕她離開自己座位,隻是隱約猜測著少女的心聲。
也許,她和自己一樣想象著來年春天,窗外櫻花的怒放。
噗。
遠處的操場上,傳來細微的足球聲。
回過神的少女又起身離開了。
與少年擦肩而過的時候,帶來縷縷清香。
少年又繼續跟上。
沿著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樓梯,來到換鞋處,少女卸下室內鞋,放好。
少年原本以為結束了,可那個女孩又向操場走去。
根本沒有等他,就好像與往常無異。
少年急匆匆靠著櫃子,換好鞋子,用屁股關好櫃門。
單腳跳幾步確認穿好後,便狼狽跟了上去。
夏目清羽也不知道逛了多久,或者說是乾這種意義不明的事情花費掉了多少時間。
他們就好像在荒野上,沿著一段廢棄的鐵軌一直走,途中也沒忘留意周圍的風景。
後來,大概是累了。
初鹿野鈴音雙膝靠攏,坐在了一張長椅上,柳腰挺得筆直,胸脯挺得很立體。
觀望著在足球場上,寥寥無幾練習的人。
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呼吸很平緩,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著,微弱得如同遙不可及的回憶,美得像副畫。
她會想什麼呢?
她不是很喜歡一個人嗎?
怎麼看起來孤孤單單的?
如果真這樣,不就妥妥一介搞笑女嗎?
大概正常人都會這麼想吧。
而夏目清羽隻是站在一台飲料販賣機前,不鹹不淡地裡麵投了幾個硬幣。
咚咚咚。
兩瓶飲料利落地掉了出來。
不是大麥茶,也不是可樂,而是波子汽水。
也許是突然想喝,也許是等會無聊能玩玩漂亮的彈珠打發時間,反正他也說不準。
因為他是憑感覺買的。
就像打完球就想喝可樂,隻不過是無糖有糖的區彆。
少了它就會覺得差點意思。
“給。”少年遞了過去。
“謝謝。”少女禮貌接過。
“汽水。”男孩聲明了一下。
“謝謝。”女孩重複了一下。
在遞給她後,夏目清羽在長椅另一側落座。
與少女的乖巧相比,他的坐姿很是隨意。
雙腿張的很開,上身壓的很低,手裡捏著波子汽水,看起來就像是夜晚醉酒後的黃毛在路邊,等待適合的獵物。
太陽正在緩緩落下,剛剛的藍天也漸漸染上了溫暖的橘紅色。
操場上的草地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微風也是有點兒囂張,揚起了地麵上的灰與落葉。
因為沒人說話,時間似乎能跳到天荒地老,直至入夜。
初鹿野鈴音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她淡淡說了一句:
“這樣,是不是看起來傻傻的。”
少女的聲音有些呆呆的,就像是在某一個嚴冬清晨,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身,起床氣剛消。
語言沒有主語。
就像在試探周圍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人回應。
畢竟什麼也不解釋,就這樣在校園裡閒逛。
看起來不就和一個精神病人一樣。
任誰都會覺得……
“你很愛這個世界吧。”
少年望著遠方,喝了一口波子汽水,淡淡地說。
時間與風仿佛都停滯了一秒。
少女明眸啟張,那雙蔚藍無比的水眸看了過來,又仿佛寄宿著兩團升騰的火焰,又宛若是盛開的玫瑰花,炯炯有神。
她當然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手裡的波子汽水握得更緊了一點兒。
“怎麼喜歡上我了?”夏目清羽偏頭對上視線,壞壞一笑,語氣甚是溫柔。
“夏目同學,果然在想象力方麵的造詣無可厚非呢。”
初鹿野鈴音扭過頭,身子再次坐正。
這一次顯得有些刻意。
可惡,竟然用巧妙的語言藝術避開了我的攻擊。
瞧見在社團裡一直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氣勢大減,夏目清羽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報複壓榨之仇。
於是,他若無其事地追問:“那剛剛算是什麼眼神?”
少年迅猛的一擊試圖擊潰敵軍。
“夏目同學,我很好奇。”風撩開了女孩耳邊的秀發,而她想到什麼似的露出了微笑。
“?”
毫無邏輯的理由像熟悉的子彈一樣射了回來。
簡直就是,換上敵國的戰袍,舉起了白旗。
詐降!
夏目清羽盯著手裡晶瑩的波子汽水,一陣無語,又有一些好笑。
“說吧,好奇什麼?我儘我所能為你答疑。”
少年表現的相當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