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佛桑宮燈火輝煌,載歌載舞。
佛桑宮花園廣袤,參天巨樹頂天立地。百鳥振翅,隱匿於暗處的猛獸眼瞳散著幽光。
少年出逃,潔白的衣擺飄渺,似鳥兒靈動的羽。
眾目睽睽之下的出逃有多決絕,被鎮遠侯抓包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你一個小小的遣原使不知天高地厚,西原王的麵子竟也不給!”鎮遠侯喝了酒,連斥帶踹。
“顧候就是這樣教的麼!”
反正這批遣原使裡隻有一個武子期不好得罪,至於其他都是公侯家臨時收的義子,隻為了頂替他們的孩子去做西原受苦。
都是軟柿子,好捏,尤其這個蘇意之。出身卑賤,家裡隻有寡母和病妹。
沒想到這軟柿子芯子裡包著刺兒。
蘇意之被踹得爬不起來,但他不後悔。西原王太過猖狂,公然羞辱東唐,他作為東唐子民、來傳播東唐文化的遣原使怎能坐視不管。
鎮遠侯冷冷盯著他被腫起來但還是很倔強的臉,“兩國間的事,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改變麼?”
“你還太年輕了。”
“想想你的老母和病妹,再想想待我走後你該怎麼做。”
鎮遠侯無奈。打也打了,希望這顆軟柿子不要再糊塗行事。
他想,要是留在佛桑宮的是宮裡長大的武子期一定懂得大局為重的道理。可惜,那小子也有幾分任性在身上,偏要自降身份去彆的高原。
唉!
蘇意之苦悶惆悵難消,隨手摘了片葉子吹奏。
連廊外,金色的佛桑花開得最盛處,佛桑公主被悠揚哀怨的樂聲絆住了腳。
靜靜聆聽了一會兒,回首跟侍女說:“瞧,這回的遣原使比之前的厲害,一片小小的葉子便能吹出這麼好聽的聲音。”
“東唐人就是聰明。”
侍女回嘴:“奴瞧著比之前的蠢,不知好歹,竟在宴席上駁王的麵子!”
佛桑宮的侍女仆人都是五大高原管理府出生的貴族,自然有幾分驕傲在身上。
“來者何人?”蘇意之發現了來人,一看,連忙行禮。
晚宴上佛桑公主獻了一舞,那風華見之難忘。
佛桑公主尷尬一笑,努力回想他的名字,“豬一隻?”
蘇意之:……
“蘇。”
“豬。”
“蘇。”
“豬。”
……
你來我往間,蘇意之腫起來的臉紅了,像一隻豬頭。
佛桑公主試了多回,不能正確發音,更加尷尬道:“我的漢話不好。”
她阿媽是東唐公主,跟在阿媽身邊自然說得一口流利標準的漢話。
但她五歲那年,阿媽去世了,阿媽的漢人侍女和嬤嬤們守墓去了,從此再沒人陪她說漢話,漸漸的便不太能說了。
好在,大致還聽得懂。
月明星稀。
妲娜將窗戶推開一條小縫,坐在月光裡。
食指為筆,在手心一遍一遍地寫,一遍一遍地念。
“明——日月明。”
“胡——古月胡。”
“張——弓長張。”
清晨,很冷。
長腿黑雞此起彼伏打鳴。
“嘎嘎嘎嘎嘎嘎大——嘎嘎嘎嘎嘎嘎嘎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