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已經爛了,由內到外。
少年大汗淋漓,頭昏眼花,咬住下唇,死死抱住老頭,從喉嚨裡發出幾聲悶吼,試圖喝退禿鷲。
禿鷲舍不得,拍拍翅膀又撲了回來。
小木屋就在前麵,酥油茶的香甜彌漫整個草原。
少年咬破了下唇,一鼓作氣,艱難地跑到小院。
“阿叔!阿叔!”老頭從少年的背上摔了下來,滾了滾。
虎視眈眈的禿鷲比少年更快反應過來,並撲了上去。
耗儘全力的少年癱倒在地,起不來,爬也爬不動,“阿叔!阿叔!”
忽然,頭頂的陽光一暗。
一個人從他頭頂掠過,踹飛了一隻禿鷲,順便扇了另兩隻禿鷲巴掌。
被踢飛的禿鷲很懵。
被扇巴掌的兩隻禿鷲也很懵。
在西原,兩腳獸敬它們、養它們,它們吃兩腳獸的肉就是抬舉它們。
這半大的兩腳獸竟這麼粗暴地打它們!
好疼的!
被踢的禿鷲氣不過,撲撲翅膀,禿頭直衝向那半大的兩腳獸。
白犛牛飛奔而去,大屁股對準了禿鷲。
禿鷲疑惑,頓了頓,看清了是牛屁屁,更加憤怒,接著粗大強健的牛蹄對著它就是一腳。
這一腳,看得武子期都覺得疼。
這隻禿鷲更懵了,它竟然被一頭四腳獸踹了。
另兩隻禿鷲見狀,拍拍翅膀飛走了,這隻禿鷲也飛。飛到高空,猛地衝下來,氣勢洶洶。
眼看著就要啄到牛屁股了,就見白犛牛抬起腳來又踹了它一腳。
它更懵了。
錯失了和同伴們逃跑的機會,它逃不了了,因為兩腳獸扼住了它命運的喉嚨。
它的喉嚨很粗,兩腳獸要用兩隻手才能扼緊。
兩腳獸看起來瘦瘦小小,沒想到力氣卻很大,它都掙紮得掉了根毛,兩腳獸依舊將它扼得穩穩的。
少年終於爬過去,急切地探老頭的鼻息,“阿叔醒醒,你不是說給老爺放了一輩子的牛,還沒嘗過酥油茶的滋味嚒?”
“妲娜小姐煮了好多酥油茶,阿叔你起來喝啊!阿叔!”少年流下兩行濁淚。
躲得遠遠的武子期生出一股勇氣來,盛來一碗熱騰騰的酥油茶。
少年將酥油茶送到老頭唇邊,酥油茶滑進嘴裡的一瞬,老頭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並漸漸睜開了眼。
掉光了睫毛的眼睛和他的頭頂一樣,光禿禿的。
少年喜極而泣,“阿叔,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
站在一旁的武子期恍然大悟。
這鍋酥油茶是妲娜煮的。
他喝了一碗妲娜煮的酥油茶,全身都不痛了。好像他昨天沒有撿石頭,但他知道昨天他真的辛辛苦苦地撿了很多石頭,他也清晰地記得下床後渾身疲勞酸痛的感覺。
所以……
他猛地看向妲娜,目光漸漸深沉。
妲娜拎著禿鷲,掂了掂,驚喜地望著他笑,“先生先生,有肉吃了!”
武子期哭笑不得。
禿鷲驚恐,直撲翅膀。
很安詳喝酥油茶的老頭嚇得眼睛都睜大了些,“啊彆……”
“聖鳥……”
“吃不得……”
妲娜小姐真的糊塗了。
少年放聲大哭:“嗚嗚阿叔你能說話了,嗚嗚阿叔你要好了,你一定要好了!”
武子期又盛來一碗酥油茶,給少年,“你也喝一碗吧,喝下去,你也好了。”
妲娜鬆手,禿鷲逃似地飛遠。
地平線上,一輛馬車奔騰而來。
“妲娜,那也是你請來喝茶的麼?”武子期指著馬車。
“那是雅拉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