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雖然答應了季老爺子有空回老宅,但很明顯,這隻是一句托詞罷了。自從進入暑假以來,他每天都將自己的日程表安排得滿滿當當,根本留不出一點空餘時間。
哪怕季老爺子想在蘇裴拜訪之前與這個孫子培養一下祖孫關係,也多次被他以“學業繁忙”推脫了。
很明顯,他在等那個“特殊需要”。
直到蘇裴拜訪季家的前一天,季老爺子終於能讓這個孫子“百忙之中”承諾第二日回去一趟。
“孩子,你是我季家的長孫,這放到古代可是要繼承家業的。如今你舅舅過來,你也該幫著家裡維護這親戚間的關係才是。”掛電話之前,季老爺子似是怕季崇不知如何行事,專門暗示了一番。
他這是在告訴季崇,讓他不要忘了自己姓什麼,該做什麼。
老頭子,似乎很怕他會站在蘇裴那邊。
不過可惜了,對於季崇來說,明顯蘇裴更合他的性子。更何況,對方還是他選定的一位師者。
電話這頭,他笑著道:“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季崇如約去了季家老宅。
與上一次帶著惡意的熱鬨不同,這一次的老宅要平和許多——李靈芝進了監獄,季揚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沒有出現,如今那一家三口中,在場的就隻有季海一人了。
饒是隻有他一個人在,季崇進門的時候,還是接受到了這位原主“父親”仇視的目光。
這時,已經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的蘇裴冷聲道:“看來流言也不一定是假的,都說季家偏心繼子卻不管親生兒子,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原來我姐姐的兒子,在姐夫眼裡竟然跟仇人差不多。”
他將“姐夫”兩個字咬得極重,其中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蘇裴雖然出身於大家族,但因為成長環境和長期搞科研的原因,說話完全不像商場上的人那般愛拐彎抹角,反而耿直得讓人心塞。
就像現在,季老爺子和季海聽了他的話之後,同時尷尬起來。隻不同點在於,季海除了尷尬,表情裡還有一股壓抑的憤怒。
為防止他壞事,季老爺子連忙道:“他們爺兒倆前幾天因為一點小事拌了次嘴,這父子哪裡有隔夜仇,隻是麵子上下不來罷了。”
“阿崇啊,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小舅舅。他可是一位了不得的科學家,你要好好學習,可不能讓你小舅舅丟了顏麵。”
季崇從善如流地走過去,舅甥兩個人默契十足地像是完全忘記了他們二人之前見過麵一般,客氣地打著招呼。
季老爺子說了幾句場麵話,意圖讓蘇裴將注意力轉移到季崇身上。在他看來,這舅甥二人以前雖然沒見過,但這血脈關係是抹不開的。看在季崇身上,蘇裴應該也不會做得太過。
為了安撫蘇裴,他甚至都專門叮囑了季海不要將季揚帶過來。那個私生子實在長得太像季海了,若是被蘇裴看見,恐怕隻會壞事。更何況,李靈芝還害死了蘇裴的姐姐。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科研人員的“耿直”。
蘇裴聽完他的場麵話,麵上冷漠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和緩,他道:“既然孩子來了,那我也該說說正事了。”
他這話一出口,季老爺子便覺不妙,他笑嗬嗬地道:“你們倆這才第一次見麵,該好好聯絡聯絡感情才是。這一家人聚在一起,正事稍後再談便是。”
這兩人你來我往地“交手”,季崇卻在旁邊看熱鬨。在場的唯有季海,還沉浸在“小舅子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怒氣中。
那邊蘇裴並沒有被季老爺子岔開話題,他隻掃了一眼季崇,便道:“沒什麼感情好聯絡的,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跟你們聚會。”
他冷漠地凝視著季老爺子,“當初我姐姐去世的時候沒有立下遺囑,他名下的財產,如今是由誰在管理?”
“你什麼意思?”季海第一個沒坐住,他跳起來道,“她沒有立遺囑,我身為他的丈夫也有權利管理這些財產,跟你蘇家有什麼關係?”
他雖然沒什麼腦子,卻也知道此時蘇家就算來要,那也隻能要回當初的那一點嫁妝。至於後麵前妻經營而來的紅利,那也是他們夫妻二人的共同財產。
這股氣季海憋在心裡好一會兒了,此時像是抓到對方的痛腳一般,連珠炮似的道:“你們蘇家還有臉自稱名門,居然將注意打到已經去世的女兒身上,連這點顏麵都不要了嗎?”
季老爺子知道蘇裴這才來純粹就是為了問罪,卻也沒想到對方會將主意打到兒媳婦的遺產上麵。
此時他坐在旁邊,一雙已經渾濁的老眼掃視著蘇裴,過了一會兒,才將目光落在季海身上嗬斥道:“閉嘴,蘇家是你能胡亂編排的?”
蘇裴看著這父子二人的嘴臉,冷笑道:“丈夫?你也配?我姐姐怎麼死的你心裡沒點數嗎?若不是你在外麵找的女人害死了她,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在這裡侮辱我們蘇家?”
原主母親的死,注定是季家親手遞給蘇家的把柄。雖然從目前查出來的結果來看,季海並不是直接凶手,但這跟他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