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率領五千騎兵是從蘭州渡過黃河,他們攜帶的大型皮筏子不多,夜裡水流湍急,隻能白天渡河,他們足足用了四天時間,五千騎兵才完全渡過黃河,五千騎兵隨即向南麵秦州方向挺進。
這天下午,隊伍抵達了成紀縣,再向東走便是三百裡的無人區,當初郭宋就在這裡全殲了一千名黨項人假扮的馬匪。
郭宋見人馬有些疲憊,又向四周望去,遠處是巍巍的六盤山,稍近處是濃綠的丘陵,被一望無際的森林覆蓋,在他們前麵是一條不知名的淺水河,寬十餘丈,水底鵝卵石清晰可見。
郭宋用馬鞭一指前方數裡外一片突兀出來的樹林道:“去前方樹林休息!”
騎兵隊立刻加快速度向前往樹林奔去。
士兵們奔行了大半天,又饑又渴,紛紛伏身在河上河水,戰馬也湊上前一起痛飲冰涼甘冽的河水。
喝飽了水,士兵們又各自找一棵大樹坐下啃乾糧,戰馬在河邊啃食青草,百餘名士兵在周圍警戒。
郭宋坐在一塊大石旁,一邊啃著乾餅,一邊在大石上查看地圖,這時,副將李冰帶著幾名郎將湊上前笑道:“使君,弟兄們都在談論這次朱泚造反,大家都很關心會引發什麼後果,能不能給我們說一說?”
郭宋放下乾餅對眾人道:“一般而言,叛亂可分兩種情況,一種是蓄謀已久的叛亂,一種是臨時叛亂,後一種叛亂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平息,不會引發太嚴重的後果,但前一種叛亂就不一樣了,由內外勾結,利用時局不穩定來發動,準確說,它其實應該叫政變,這種政變後果最嚴重,輕一點會引發曠日持久的動亂,而嚴重的話會造成唐朝徹底分裂。”
“那這次朱泚叛亂算什麼呢?”一名郎將問道。
郭宋沉吟一下道:“很多人都覺得這次叛亂是涇源軍不滿拖欠俸祿而臨時兵變,事實上,它是朱泚和元氏家族蓄謀已久的政變,加上天子重用奸佞和宦官,導致昏招迭出,中原戰局失利,便給了朱泚可乘之機。”
李冰又問道:“我聽潘長史說,這次兵變,天子責任重大。”
郭宋點點頭,“確實是這樣,天子剛剛登基,躊躇滿誌,一心儘快想平息藩鎮,使大唐實現中興,這種心情可以理解,但必須要考慮現實,財力允不允許這種大規模的削藩,如果財力充足倒也罷了,但如果國力支撐不起幾線作戰,天子必然會急於求成,加上奸臣盧杞慫恿,以及宋朝鳳這種監軍宦官誤事,李勉兵敗就不可避免了,所以根本原因就是十二個字:‘好大喜功、急於求成,國力不支’,當年隋煬帝也同樣敗在這十二個字上。”
“那我們勤王有意義嗎?”將領們問道。
郭宋搖搖頭,“剛才我看一下地圖,上午也得到消息,天子後撤到鄠縣,看起來似乎比較安全,可以隨時撤退到漢中。
可他一旦撤退到漢中,就等於拱手把關中讓給朱泚了,現在可不是安史之亂,如果朱泚稱帝,那麼他必然會被萬夫唾罵,存活不了多久,可如果他不稱帝,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情況就複雜了,很可能有一批人會支持他。
“那我們怎麼辦?”幾名將領擔憂地問道。
郭宋微微一笑,“我們需要向天下人表現出強勢一麵,然後我們回去繼續種田戍邊,積蓄實力,等時局明了以後,我們再做決定。”
眾將紛紛道:“使君說得對,我們不能急於求成。”
這時,大樹上眺望的士兵大喊道:“使君,西麵來了一支軍隊,都是步兵!”
郭宋站起身,問道:“他們是打赤旗還是白旗?”
赤旗是支持朱泚的軍隊,用朱泚的姓氏來標識旗幟顏色,白旗就是勤王之軍,白旗上會寫‘勤王’二字。
士兵看了片刻喊道:“使君,是赤旗!”
幾名將領立刻跳了起來,“使君,準備戰鬥吧!”
郭宋擺擺手,“大家冷靜!”
他回頭對李冰令道:“把我們的白旗收起來,換成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