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這意思。
“謝謝。”他有些敷衍,“給你添麻煩了,我馬上收拾,回見。”
說完,他低下頭,順手將琴譜翻了麵,沒想到背麵竟然還有,隻不過不是譜子,是幾行力透紙背的字。
秦一隅從沒這麼認真地讀過什麼。
但很可惜,最後一行被油漆染到,無論他讀得多麼仔細,拿多麼近,都看不見了。
“操你大爺。”秦一隅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解鎖,找到了周淮的電話。
下午五點半。
“就是,我操你大爺!”
夢島裡,帶頭打架的一個男樂迷罵這句罵得格外洪亮,周圍人群立刻一擁而上,場麵差點兒兜不住。
誰知就在這時,另一個戴牌兒的工作人員從入口跑出來,氣喘籲籲大喊“能進人了”,霎時間,排在前頭的人都呼呼跑向檢票口,跟開閘泄洪似的,誰也擋不住。
“是真的要開始了!”
的確要開始了。
南乙三人此刻已經被逼到現場,迫不得已和調音師做最後調整,準備候場。
遲之陽和場工大吵了一架,其中一個人態度不好,兩人差點打起來,被其他人攔住。
南乙站在一旁安靜擦琴,嚴霽哄好了遲之陽,和調音師聊起來。
調音師解釋說:“設備原因,彩排的時候吉他的現場效果特彆差,這會兒還沒調好呢,平時也就算了,今兒是要比賽的,不能糊弄,還是得重調。你們這組沒吉他,影響不大,所以調到前麵開場了。”
“放屁!哪能這麼寸?”遲之陽本就沒完全壓住火,聽到這話氣血又上頭,“什麼設備原因,肯定有人搞鬼了!”
調音師被他的聲音震得耳朵疼,隻好撓頭,“沒辦法啊,順序已經定了,我又做不了主。”
他遞過來一張紙,“你看,確實是把所有沒吉他的都往前調了。但全場攏共就倆,另一組是爵士樂隊,排你們後頭。彆說了,你們快確定一下調音效果吧,馬上開始了,評委都在二樓坐下了。”
彆說評委,就連架子鼓都被布好了,南乙知道這事兒已成定局,不打算辯駁。
隔著一堵牆,他聽到觀眾入場的動靜,罵什麼的都有,表演還沒開始就在齊聲喊話。
不過不是“安可”,是“退票”。
這裡根本不像livehouse,完全就是個炸·藥池,現在隨便投點什麼到台上,都是一點就炸,都得當炮灰。
站在後台,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主持人的介紹。
“……海選結束後,將有20支樂隊入圍,進入Crazy Band的正式比賽中。”
“除了台下1600位聽眾,我們還有兩位專業評審,他們的一票等同於200票,總計2000票。和聽眾們的玫紅色手環一樣,評委投票時,天花板的燈柱將會亮起玫紅色燈光,直通舞台……”
冗長的串詞結束後,終於輪到了開場樂隊的介紹。
聽著主持人的聲音,南乙有些靈魂出竅。
“接下來歡迎我們第一組樂隊,也是開場樂隊——”
“退票!退票!退票……”
按照彩排時走過的路,三人上了舞台,場地不大,燈光還沒開,這裡黑壓壓一片,和台下觀眾區隻隔著一排圍欄。
戴上耳返前,下麵的每一句抱怨、辱罵,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南乙很少戴隱形眼鏡,今天戴了,不太舒服,很乾澀,他轉了轉眼睛,嘗試克服。
坦白講,他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演出竟然會是這樣的。
但也無所謂了。
台下一張張暴躁的臉彙成一片海洋,煩躁的熱浪幾乎要衝到他們臉上。
“這什麼樂隊啊,聽都沒聽過。”
“不認識,新的小樂隊唄。退票退票!”
“彆想推小樂隊糊弄我們,退票!”
“杏仁核什麼時候上?”
“能不能彆他媽把手機舉那麼高!看演出還是看你手啊!”
“開場的是誰?”
是你爹!
遲之陽燥得慌,耳返裡的click跟電子木魚一樣噠噠噠敲著,越敲越煩。
站定後,他聽到了導播的聲音。
“開始,三、二、一——”
黑暗中,南乙回頭,習慣性衝他歪了歪頭,這是他們每次排練時都會有的動作。
遲之陽深深吸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右側,嚴霽正好也看了過來,臉上依舊是那種好脾氣的笑容。
他忽然就冷靜下來。
練了這麼久,總不能因為傻逼們放棄吧。
活動了一下脖子,遲之陽抬起手,揚起鼓棒。
“咚——”
隨著鼓槌砸下,燈光和舞台屏幕同時亮起。
一瞬間,黑色空間、黑屏幕、壓著鼓點節奏閃動的紅色燈光,屏幕上如血一般濺開的猩紅字體,通通擠入整個昏暗空間,視覺效果極具壓迫性。
三頂紅色追光落在他們身上,身後,大屏幕上播放著嚴霽製作好的背景視頻——一顆血紅色心臟隨鼓點沉重地跳動,是尚未蘇醒的野獸之心。
嚴霽穿著剪裁合身的灰色襯衫、黑西裝褲,戴銀絲眼鏡,袖口挽到小臂,領口的扣子也沒扣,露出鎖骨。他背了架黑紅配色羅蘭戰斧鍵盤,彈奏時會微微皺眉,少了私底下的平易近人,骨子裡的逆反和倨傲隨節奏釋放,格格不入的精英氣質和搖滾氣場相衝撞,反差感極強。
遲之陽穿著淺灰色牛仔外套,脖子上戴了金色鉚釘chocker,右手戴了紅色熒光護腕。一打起鼓,他的狀態就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