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舔舐傷口(1 / 2)

恒星時刻 稚楚 9352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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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很久之前,南乙就想象過,假如要向秦一隅告知自己找到他的過程,應該從何開始,如何展開,是坦白一切還是編造謊言……畢竟這真的很漫長,也很偏執。

他像個瘋子想儘一切辦法搜尋這個人的痕跡,無孔不入地鑽進每一條和秦一隅有關的縫隙,查找他的行蹤。

這是很不正常的吧,但他的確這麼做了。

很多種方案,很多種說法,在腦子裡周旋了許久,可真到了這時候,那些反反複複修改過的腹稿,又全都煙消雲散。

他望著秦一隅的眼睛,竟然會有些發酸。

可怕的是,他竟然有想對眼前這個人和盤托出的欲望,不在乎自己的計劃是否會受阻、或是被破壞。這簡直就像是要把縫好埋在肚子裡的傷都翻出來,無償邀請對方觀看,至於那些淌了一地的內臟和血肉還能不能回到原位,能不能長好,不要緊。

誰讓這人是秦一隅。

“我……”南乙垂下眼,指尖輕輕地敲在石桌的桌麵。

或許是他猶豫太久,連秦一隅都忍不住開玩笑道:“可彆告訴我你是一直在玩兒跟蹤啊。”

指尖一頓。

南乙抬了抬眼,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他停頓了一會兒,望著秦一隅開口:“你很怕被人跟蹤嗎?”

話題忽然拋回自己身上,秦一隅愣了一下,隨即回答說:“我之前被一些挺極端的粉絲跟過車,有一次巡演去成都,大半夜在酒店裡我就聽到有人在門外喊我的名字,讓我開門,怪嚇人的,我就報警了,不過沒什麼用,想跟的人還是會跟。”

說完,秦一隅衝他笑了笑,“挺恐怖的是吧,我隻想唱個歌而已。”

是挺恐怖的,換誰都會這麼覺得。

“嗯。”南乙垂著眼,陷入沉默,收回放在桌麵的手,覆在膝蓋上,攥緊了。

“所以你……”

南乙抬了抬頭,換了副表情,臉上帶了點笑衝他說:“那年冬天,你被宣布退出無落之後,人間蒸發了,很多粉絲都等不到你的回應,開始到處找你。你可以把我理解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其實不是的。

我是最特殊、最堅持,最可怕的一個。

他忽然發現,原來他也有害怕的事。

他竟然很怕會

被秦一隅厭惡,怕被他看見真實的、陰暗的自己。

所以南乙從回憶裡挑挑揀揀,選擇先敘述著一些無傷大雅的事實:“我去過你當時的學校找過,就是這裡,問過一些人。”

很多人,你的同學、你的室友,你的輔導員……甚至是和你關係不錯的保安。

我查過你所在專業的課表,按照時間在教室門口堵住他們,和平時調查接近一些人時無懈可擊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多奇怪呀,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偽裝自己了,怎麼利用人的心理弱點套話,開口時,隻會直愣愣地問“你知不知道秦一隅在哪兒?”

像個傻子。

“他們說你休學了。”南乙垂著眼,盯著石桌上深深淺淺的裂痕,“誰也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他也找過秦一隅的輔導員,對方不信任他,拒絕告知休學的申請理由。

“我受傷了,出了車禍。”

南乙聽到,心一動,眼神無聲地移到秦一隅的左手。

他們之中更坦誠的向來都是秦一隅,因為他什麼都不害怕,都不在乎。

“當時是周淮的表哥安排的私人醫院,周淮告訴他所有都要保密,事故也好,手術複健也好,因為不確定會不會造成更大的輿論影響,而且那個時候的我……什麼都沒有了。”

母親也去世了。

“他們擔心輿論擴大,對我的康複也會造成麻煩。”

聽他提到周淮的表哥,南乙垂著的眼睫微微一動,但這實在不夠顯眼,夜色很黑,秦一隅並未發現。

“嗯,我明白。”

“後來呢?”

“後來……高考完我回了北京,就住在遲之陽家裡。記不起來哪天了,就記得是68路公交,天兒很熱,人也多,我上去之後沒位置,就站在前車門附近,過了兩站,下了一些人,我就想往後站站,沒想到看到一個很像你的人。”

他說的時候,語氣很自然,很流暢,一點磕巴都沒打,眼神也飄得很遠,仿佛真的陷入回憶之中。

秦一隅聽著,還真想起點兒什麼。

“68路?幾月份啊。”

“六月底吧,記不太清了。”南乙沒看他。

這倒確實對上了。

秦一隅算了算,自己是五月份從雲南回來的,一

開始住在東城區,周淮家空著的老房子裡,後來因為被討債的騷擾,搬到了前抄手胡同,當時帶看房的中介問他想住哪兒,他想了半天,還是想回高中附近待著,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有安全感。

以前上學時想破腦袋都不知道有什麼可看的妙應寺白塔,回頭一看,是挺漂亮。曆經三劫的古刹,直愣愣杵在藍天和青灰色的屋簷間,看著就讓人平靜。

秦一隅開口說:“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剛搬回西城,不知道為什麼,總想起我媽,隔一天就去看她一次,每次回來就坐68路。”

從公主墳東到辟才胡同西口,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沿途的風景看到閉上眼也能複現。

南乙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即便這並不是他找到秦一隅的方式,但也是真實發生的,他的確坐過那輛車,隻不過不是偶遇,是他已經找到之後才跟著的。

“然後呢?”

“然後……”南乙頓了頓,“我跟著下車了,但那天人實在太多了,遊客也多,跟著跟著我就跟丟了,隻能到處找找看,後來進了胡同,看到了你的背影,進了一間紋身店。”

“周淮的店?”秦一隅問。

“嗯,後來知道的。”

其實不是的。

心裡的另一個自己在申辯,在試圖敲醒南乙,試圖讓他說出真心話。

你明明花了很大的氣力才找到他,為什麼不敢說?為什麼要模糊成一次偶遇?這簡直就是一張紙糊的麵具,一戳就破,麵具下麵躲著的人難道不是一個懦夫嗎?

他沒辦法反駁內心深處的自己。

的確不是偶遇。

學校那邊找不到,父親破產欠債逃走,母親去世,好像所有的線索都斷了,那時候的他把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周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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