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隅給他發消息從來不在意他說什麼,隻管把自己想說的全一股腦兒往外倒。
[一條賽級小魚:他不喜歡我的臉,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臉不是會一直盯著他看嘛?南乙完全不會。很可惜,他隻愛我的品格。]
[淮子:哦,那他口味還挺重的。]
不過沒多久,周淮又認真地分析起來。
[淮子:沒準兒他就是不好意思呢?雖然我覺得他那張臉,就算害羞也挺難讓人發現的。]
一開始秦一隅也以為是這樣,但後來他否定了這一猜想。
因為南乙不隻是不與他對視,他會習慣性躲避所有人企圖對視的目光。
明明長了雙這麼美的眼睛。
他用食指壓在南乙下睫毛上,輕柔地撥開下眼瞼。右手捏住小瓶子,對準。
“你今天一整天,眼睛都不太舒服。”他發問的語氣很確切,像是在陳述一件事。
一顆小水珠懸而未決,搖晃,搖晃。
“你怎麼知道?”南乙嘴唇動了動。
“我看到了。”
啪嗒。落下。
一顆水珠落在眼瞼內側,南乙有些不適,快速地眨了眨眼,想低下頭,但秦一隅已經伸出手,壓住了他另一隻眼睛的下睫毛。
“彆動。”秦一隅輕聲說,“還有一隻。你的眼睛對光線很敏感嗎?”
南乙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多的藥
水沿著麵頰淌到唇角,而秦一隅先一步察覺,用拇指輕輕擦去了。
呼吸變得滯緩。
這樣的姿勢、這些動作,難免會讓他想起之前的親吻。隻是夢中的秦一隅會更粗暴、更長驅直入,不管不顧地摁住他,全盤壓製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鈍刀子割肉,帶著一些隱隱的控製欲發出指令。
說完全不抗拒是假的,南乙無法接受被他人掌控。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人”,如果換做是秦一隅,似乎又可以忍受。在這短短幾秒的掌控欲的交鋒裡,他暫時敗下陣來,心緒浮動,另一種欲望湧了上來。
“我有先天性的視物障礙,畏光。”
一開口,南乙才忽然意識到,原來是傾訴欲。
但已經打開這個匣子,後悔顯然也來不及了,尤其是麵對喜歡追根究底的秦一隅。
“你之前都沒說過……”秦一隅眼中有明顯的訝異,“很嚴重嗎?”
“還好,很早就開始治療了,控製得還算不錯。”
滴下第二滴後,南乙閉上了眼。
很快,他感覺溫暖的手指覆上他雙眼的眼皮,很輕很輕地揉了揉。
“很早就開始治了,有多早?”秦一隅的聲音就在他眼前,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戲謔和幼稚,反倒像一個真正年長幾歲的大人了。
“五歲就開始了,家裡人發現得早,雖然沒辦法根治,但可以控製症狀不繼續惡化。”等到他的手離開了自己的眼睛,南乙才睜開眼,但沒辦法立刻適應光線,又眯了眯。
這個小動作有些可愛,秦一隅在心裡想。他第一次覺得南乙不像狼了,這一瞬間更像是貓咪,或是更可愛的小動物。
“那你不是從小就經常去醫院?”秦一隅將眼藥水的瓶子擱在床頭櫃上,坐下來,和南乙麵對麵,嘴角勾了點笑意,“會哭嗎?”
南乙也笑了,他不明白秦一隅怎麼會這麼執著於看彆人哭,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
“你死心吧,我從小就不愛哭。”
“好吧。”秦一隅聳聳肩。
其實你早就在我麵前掉過眼淚了,雖然是睡著的時候。沒想到吧?
他能想象到南乙小時候的樣子,正正經經的酷小孩兒,牽著爸媽的手,如果在走廊裡和他這種撒潑打滾的小朋友狹路相逢,會扭
頭看,但絕對不會搭理他。
“小時候都是誰帶你去醫院?爸媽?”秦一隅好奇地追問。
南乙臉上的笑很快就散去了,眼裡的光也斂去。
“他們要上班,多數時間是我外婆。”
他盯住了秦一隅的喉結,那一行微微浮動的字母,頓了頓,繼續說:“她也在陪我去醫院看病之後,出的意外。”
“所以我不喜歡我的眼睛。”他看向秦一隅,不知是因為藥水,還是彆的什麼,他的雙眼格外濕潤。
“如果我和普通人一樣,或許她現在也還會在。雖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但……”
南乙停了幾秒,有些自嘲地笑了。
“人有時候就是會寄希望於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讓自己好過一點。”
秦一隅愣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試圖對南乙說些什麼,可言語在這時候又是那麼的無力,那麼蒼白。
“可是我覺得你的眼睛很漂亮,它不應該是……”
“是嗎?”南乙打斷了他,“但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覺得。”
他一邊說著,一邊為自己的繼續表達而詫異,就像撕開傷口後,意外發現這竟然存在一種快感,有些上癮,愈探愈深,乾脆撕得更徹底一些。
“從小到大,一直有人有意無意地拿這種特殊的瞳色開玩笑,或者說嘲笑。”南乙說得冷靜,語速不疾不徐,仿佛與他無關,“你知道,一個人要想活得平和、安全,最好的狀態是什麼嗎?”
“什麼?”
“和大家一樣。”南乙用那雙特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