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強化神識這一方麵,等你四叔回來後我與他商量一番,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王宗耀一下子有些驚喜過望。
不過,他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依舊能按捺住興奮,拱手道謝道“多謝四嬸提攜。”
瓏煙老祖也是暗暗點頭。
她向來護短,也不希望純粹靠一名家將苗子,去維持《冶天訣》的傳承。現在看來,也就是天冶子此人個性有些偏執,在煉器盒上設置了一係列的條件而已。
純以潛力而言,她相信宗耀要遠遠超過王平。
而且家族的煉器傳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隻有一代兩代三代這麼傳承下去,王氏在煉器一道上的底蘊才會越來越渾厚。
此事暫且塵埃落定。
而“晴蓮火穀”既然已經被納入到了王氏的版圖之中,隨後的開發計劃自然也就被提上了日程,在山間開辟往來路徑,建造生活區,鍛造區,設置崗哨,安排巡邏守備力量……等等具體工作也都會逐漸安排上。
要不了數十年功夫,晴蓮火穀就會變成王氏的一塊寶地。
……
幾乎是與此同時。
長寧衛,錢氏彆院。
剛過晚飯時間,天邊還掛著一抹殘陽。殘陽如血,映紅了半邊天空。
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來,內院的正堂裡,熒石靈燈卻已經亮了起來。靈蠶絲織成的淡紫色帷幔垂掛在房間兩側,在燈光下像是鍍上了一層流光,顯得貴氣而優雅。
角落裡,鑄成貔貅形狀的赤銅香爐散發著嫋嫋香煙,顯得寧靜而祥和。
然而。
此刻正堂裡的氛圍,卻跟“祥和”二字沾不上一點關係。
十幾個穿著錦衣華服的中年人正或坐或站,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流。這些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卻都長著一張相似款的圓臉,看上去一團和氣,眉頭卻都皺著,氛圍之中透著股莫名的焦灼。
而在這人群上首坐著的,正是錢氏商行長寧衛分行如今的大掌櫃,錢學安。
“大掌櫃,現在是什麼狀況?”一個穿著黑色錦衣的中年人站在錢學安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我接到命令說要開會,信封上用的卻不是您的印鑒,而是主家的印鑒。主家怎麼會繞過您直接給我們下令?那個錢學叡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是錢學安的心腹之一,此番忽然被召集來開會,他心裡也是沒底。
“你且稍安勿躁。”錢學安擺了擺手,安撫他道,“現如今,也隻能且行且看。無論他出什麼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其實他心裡也沒底。
這些日子,他一方麵想方設法地安撫和拉攏人心,讓手底下的人跟他綁在一條船上,另一方麵,他也有派人盯著錢學叡。
但錢學叡住下之後該吃吃,該喝喝,該逛逛,就仿佛是過來旅遊似的,讓他捉摸不透,也不知道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正說話間。
門外忽然傳來了仆童的唱名聲“叡公子到。”
話音落下,房間裡驟然一靜。
一般而言,隻有紫府以上世家的嫡脈,而且得是資質比較出色的那種,才會被尊稱為“公子”。
而在紫府錢氏,會被尊稱為“叡公子”的,有且隻有一個人。
大家不自覺往門口看去。
隻見暮色之中,一個人影正在家將仆童的簇擁下緩步走來。
那是一個身形挺拔的年輕人。
他長了一張錢氏標誌性的圓臉,濃眉厚唇,一臉的憨厚相,那微微眯起的雙眸之中卻泛著一抹從骨子裡透出的精明,卻也被垂落的眼簾遮掩住了大半,讓人輕易看穿不得。
殘陽如血,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暗淡的光輝,就連那一襲墨藍色的錦衣華服都被這光澤暈染,透出了幾分幽紫的色澤。
在場的掌櫃們表情不自覺變得鄭重起來,眼神更是不住閃爍,假裝不經意地瞟向錢學安。
“叡公子。”
錢學安按下心中情緒,泰然上前行了一禮,將一行人迎了進來,同時將上首的位置騰了出來,命人換了茶。
“叡公子,請上座。”
作為世家子弟,他自幼便受過嚴苛的禮儀教導,在徹底撕破臉前,無論心裡在想什麼,表麵上的禮儀都是挑不出一絲錯的,可以說是將表麵功夫做了個十成十。
豈料,錢學叡卻沒接他的茬,而是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大掌櫃是我兄長,兄長麵前,學叡豈敢坐上首。我站著說話便是。”
錢學叡不坐,其他人自然也不方便坐,隻能站著聽他說話。
正堂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錢學安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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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料到錢學叡來者不善,卻沒想到,他竟是連一點表麵功夫都懶得做。這一番話看似客氣,實則當眾下他的臉麵,明擺著就是不準備給他麵子了。
錢學安的臉色微微陰沉,他看出來了,錢學叡是不準備和他拐彎抹角,開始直接翻臉了。
果不其然,錢學叡收斂住笑容再次開了口“我到南六衛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南六衛的情況,感到很失望啊~”
錢學安臉色冷漠道“叡公子,有話就明說吧。”
錢學叡冷笑道“我錢氏和長寧王氏姻親集團合作了二十多年,論實力,論人脈,論渠道,我錢氏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地位,利潤卻是王氏等人占了大頭,生生把王氏從九品喂成了七品,兄長就沒有什麼想要交代的?”
這話一出口,周圍頓時一片死寂,掌櫃們全都低下了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錢學安按捺住了心中的憤怒“叡公子說笑了,長寧王氏能一躍成為七品,可不是我的功勞。何況,長寧王氏這一代人才輩出,在學宮中深受器重。實際上,咱們錢氏與長寧王氏的合作,反而是咱們占了便宜。”
錢學叡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說,聞言笑了笑“長寧王氏與學宮關係緊密,我錢氏與學宮的關係難道就差了嗎?錢氏與學宮合作已有上千年,論關係密切,他長寧王氏難道還越得過我錢氏去?至於說誰占便宜,哼,若非與我錢氏合作,區區長寧王氏還想將貨品賣到隴左每一個角落不成?”
“長寧王氏能崛起,全是仰仗著我錢氏庇護。”
頓了頓,他神色一斂,聲音也冷了下來“何況,如今家族運勢正隆,正欲培養第二位紫府上人,對資源的需求比以往更大,你難道不知?這種時候,不想著為家族多爭取一點利益,反而還處處維護他人,你還有理了?!”
“你!”
錢學安被氣得臉色鐵青,這小子什麼都不懂,竟然在此胡說八道。
他有心想要反駁,可錢學叡直接把問題拔高到了家族的層麵上,縱然他有再多的理由,也抵不過一句“為了家族”。
他乾脆也懶得爭辯了,直接一甩袖子,冷聲道“我有沒有錯姑且不論。我且問學叡,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縱然你是嫡脈又如何?無權無職,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審問我?”
錢學叡似是早料到他會這麼說,反手就從儲物戒裡掏出一物,亮了出來“學安兄長,你看這是什麼?”
熒石靈燈的燈光明亮而柔和,清晰地映照出了他手中物品的樣子。那是一枚以千年靈橡木雕琢而成的令牌,邊緣有銘文環繞,中央是一個“令”字。
“家主令?!”
在場眾人神色大駭,連忙低頭俯身,朝著令牌的方向深深施禮。
錢學安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蒼白。
“家主令”乃是紫府錢氏家主獨有的令牌,持之可代行家主的部分職權。
理論上來說,有家主令在手,都可一言而決。沒有特彆的原因,長老會也不會不給家主這個麵子。
見大家這反應,錢學叡心下滿意,微微頷首道“來之前,家主便給了我這個,囑咐我可便宜行事。如今,我以枉顧家族利益為由,撤掉錢學安大掌櫃之位。諸位可有異議?”
在場的眾人都不過是些小掌櫃,哪來的膽量反對家主令?
當下,他們紛紛俯身行禮,口中道“但憑叡公子決斷。”
見狀,錢學安心知大勢已去,再掙紮也已經沒用。
“叡公子連‘家主令’都請了出來,我哪裡還敢有異議?”他皮笑肉不笑地瞅了錢學叡一眼,“既已不是大掌櫃,學安便不留下來礙叡公子的眼了,就此告退。”
說罷,他朝錢學叡一拱手,轉身就退了出去。
臨走之前,他心中即是有些覺得悲哀和憤怒,又是覺得惋惜。他與王守哲相交多年,彼此感情深厚,他自然知道守哲老弟即是十分講道義和義氣,但是惹惱了他也不是個肯吃虧的主。
不知向來還算英名的家主,這一次腦子抽了什麼風?竟然讓這個錢學叡這個毛頭小子來瞎攪和,來摘他錢學安的桃子。
當真是一個昏招!
這一下,錢氏恐怕要麻煩大了。錢學叡啊錢學叡,這一次你恐怕真的闖禍了。
不過如此也罷,如今的錢氏接著王氏這股東風,純收益一下子暴增了一大截。遲早會有眼饞這塊肥肉者出現。
今天錢學叡不來,明天說不定來了個更狠的。
隻有守哲老弟把你們打疼了,你們才知道,誰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一位。屆時,你們才會明白我錢學安真正的能耐。
一念至此,錢學安反而內心淡定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