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太過小瞧錢學翰了,那家夥最是擅長隱忍與謀算。
當初,他早就知道後母沒按好心,便平常一副唯唯諾諾公然無害的模樣,暗中卻早就偷偷摸摸和後媽嫡母身邊的婢女好上了,甜言蜜語把人哄得神魂顛倒,偷偷許了人家小姑娘種種好處和光明的未來。
之後,他便利用那丫頭通風報信,掌握好時機後,利用種種條件來了一次絕地反殺。
要說王守哲如何知道這些,自然是因為錢學翰之前的所作所為,有利用王氏的嫌疑,王守哲覺得他不簡單,便暗中派人調查了一番。結果也不出王守哲所料,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還不是最厲害的。
最厲害的是,那錢學翰不顧自己還未有正妻,也不顧旁人的反對,竟當真將那婢女納成了寵妾,寵妾的母族,那個附庸錢氏的九品世家,也跟著水漲船高受到了重用,頗有雞犬升天之態。
曾經對那姑娘許下的種種諾言和好處,都一一實現了。
這一招,連王守哲都暗讚他的頭腦之清晰。
畢竟,他之前的算計雖然隻是在順勢推舟,可終究瞞不住有心人的調查。但他這麼一操作,雖然略微有損名聲,會導致他未來娶妻相對困難,卻也豎起了一個言出必諾的招牌,間接向人表明,他的將計就計隻是出於無奈,自保而已。
時至此時,連王守哲都暫時沒辦法真正摸透錢學翰,隻得謹慎對之。
此等人物,豈會因為莫氏一個小小的局,而被牽著鼻子走?
他順勢邀請結交王室海,即化解了矛盾,又是順手給了莫氏一棒子,警告他們恪守本分一些。
很快,就有人將現場收拾乾淨,重新換了一桌。
這一次,錢學翰不再聽莫氏安排了,仿佛東道主一般,取得了主動權。
至於被喧賓奪主了的莫氏一眾,現在也是有苦說不出,畢竟是他們算計在先,本就理虧。
更何況,他們就算不理虧,麵對錢氏家主的“胡鬨”,也隻得隨他儘興。
錢學翰先是令人如沫春風地安撫好了王室海一眾,隨後,他便堂而皇之地到了王守哲和瓏煙老祖麵前,深深一揖“守哲家主,瓏煙老祖。先前不是晚輩請客,隻因客隨主便,晚輩也不好善作主張。”
“這新起的一大桌,乃是晚輩私人付賬,即便您二位不介意,借晚輩十個膽子也不敢讓您二位,受委屈敬陪末座。”
“什麼?”
莫氏家主一眾和王室海一眾,都是吃驚不已地看著這一幕。
尤其是莫氏一脈,更是摸不著頭腦。先前不是介紹說是什麼七品世家嗎?堂堂五品紫府的家主,緣何對他們如此恭敬客氣?
“學翰家主,這兩位……究竟……”莫氏家主急忙湊上前來,有些發虛地低聲問,“莫非……先前是在下失禮了?”
“老莫啊老莫~”錢學翰對他改了稱呼,趁機拿捏道,“你呀你,真得好好擦亮擦亮眼睛了。我們守哲家主如此淵渟嶽峙,氣度非凡,就這麼不入你眼?”
然後,他也不理莫氏家主的驚訝,恭敬地請瓏煙老祖入首席的同時,也拉著王守哲坐到了次賓坐席。
一番重新安排下,眾人紛紛落座在大圓桌上。
不過,他也謹守著王守哲不想太過高調的原則,隻是重新介紹了一遍,這是來自隴左長寧王氏家主,以及家族老祖瓏煙老祖。
言語之間,隱晦地點出一些王氏不同於一般七品世家。
一聽是隴左長寧王氏,王室海不由得眉頭跳了跳“這位兄台,適才聽錢氏家主稱呼你為……守哲家主?你叫王守哲?究竟是哪個守字?哪個哲字?”
王守哲哪裡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不過時至此時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來之前,的確沒有想著去漠南王氏攀個親戚之類。
不過,機緣巧合下碰到,他也沒有矯情到要故意隱瞞。當即,王守哲笑著說“恪守本心之守,知人則哲之哲。”
“轟!”
王室海仿佛覺得一道天雷般轟下,砸得他有些暈乎乎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一旁的小夥伴則是驚奇不已道“三十九公子……那位仁兄的名字,與你爺爺好像,就是哲字有些不一樣。”
“閉嘴!”王室海臉紅不已,瞪了回去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隨後,他眼神有些不善地盯著王守哲“兄台,你這是故意來消遣本少爺的嗎?”
“唉~我倒也想這是個巧合。”王守哲微笑說道,“不過沒辦法,老祖宗傳下來的字輩排序,誰敢胡亂改變啊?我們隴左長寧王氏,乃是隴左王氏之分支,而隴左王氏,乃是大乾王氏分支……按照你這室字輩排序,根據傳統,你可按照我在自族之排序,管我叫一聲,四爺爺。”
“四爺爺?我~去……”王室海臉色漲得通紅,即怒又燥,剛想破口大罵,卻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把臟話咽回肚皮裡去。
世家有世家的規矩,越是古老的世家規矩就越森嚴。傳承數千年的家族,必然會有各種分支,如何確定輩分,自然是要看字輩。
長寧王氏與漠南王氏這種關係,叫做同宗不同族,雖然不是同一個家族,卻是同一個宗。大家都可以根據家譜,追根溯源到大乾王氏身上,這種關係叫做宗親。
世家子弟祖祖輩輩的每一個人,都是有據可查,絕不能亂來。
像長寧王氏和漠南王氏這種,若是平常不來往不接觸倒也罷了。可若是碰到了麵,說起了字輩,那就得按照字輩來排長幼之序。
隻要不是冒充宗親者,哪怕對方再落魄再窮,你也得規規矩矩按照字輩稱呼。
王室海就算再紈絝不訓,也不敢在此等事情上造次,否則一旦傳到他家族長輩耳朵裡,怕是會被按照家規處置。
“嗬嗬,室海小友,守哲家主的身份,我可以替他做證。”錢學翰仿佛早有所料,笑眯眯地說道,“隴左王氏與長寧王氏,在我隴左郡又不是無名之族,此等大事哪能隨隨便便冒充?”
“我派人回去問問,有沒有隴左王氏。”儘管王室海內心已經信了八九成,可還是派了門外的一位家將,跑回主宅去問問情況。
接下來的氣氛有些沉悶,王守哲與錢學翰倒是吃得其樂融融。
不出半個時辰。
一位麵色方正,器宇不凡的男子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甫一進來,就彎腰行禮,朗聲說道“隴左宗親來我漠南,漠南王氏家主宗平,竟然一時失察未能迎接,失禮失禮。”
“爹……”王室海的臉色一下子尷尬了。
通常而言,世家之間去宗親地盤上辦事,都會順道拜訪。而對方也會擺出禮節,該有什麼規格招待就什麼規格招待。
不知道倒也罷了,若是知道了不出麵接待,那漠南王氏就會少不得被扣上一頂嫌貧愛富,無祖無宗的惡名,傳揚出去會遭人恥笑。
王守哲也是按照禮節起身,規規矩矩地還了一禮,同樣爽朗地笑道“宗平家主莫要自責,守哲此行原本不想勞動同宗,才隱瞞行蹤,怪不得宗平家主身上。”
王室海急忙起身,臉紅不已地行禮“四爺爺,室海失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