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花伴王朝雲(2 / 2)

““她是蘇家長大的孩子,也分擔他們所有的悲歡離合。”

“親生的遯兒夭殤了,精神上,她的人生已經死了一半。”

“跟著主公從傷心的金陵城漂泊到泗上時,她得到一個短暫的機會。”

“開始學佛,以佛學寬宏明澈的開譬,救治她心理上的創傷。”

“蘇家的撫養,主公的愛憐,使她堅強地認為她是蘇家的成員之一。”

“不論有沒有名分地位,凡有任何災難和不幸,她都甘心接受,勇敢地爭著來分擔。”

柳如是:蘇軾最動人的一首詞,愛妾朝雲唱一次哭一次。

蘇軾給孩子舉行了洗兒儀式,還特地寫了一首《洗兒詩》。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人人都盼望著孩子聰明,可我卻被聰明誤了一生。

隻願他愚笨一點,無災無難地到做到公卿。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蘇軾之愛子,隻希望他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可是,這世間,總有一些父子、母子,情份太淺。

蘇遁剛剛十個月,就生病夭折了。

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孩子的死極大的打擊了蘇軾,更打擊了朝雲。

朝雲終日躺在床上,精神恍惚,聽到朝雲的哭聲,蘇軾心如刀絞。

此後,他們再也沒有生育過孩子。

黃州並不是蘇軾仕途的終點,卻成為跳板。

元豐八年,宋哲宗繼位,高太後臨朝。

對蘇軾,高太後印象一直不錯,她主政後將蘇軾調回了東京。

蘇軾成了起居舍人,備受信任。

都城是最繁華的,與偏僻的黃州大不一樣。

從家出門不到百米,都是綢緞莊、珠寶店,一片繁華。

突如其來的好生活,極易讓人迷失,還好朝雲沒有。

高太後去世,新黨再度執政。

蘇軾被視為舊黨,一紙貶書,將蘇軾送到了惠州。

嶺南是未開化之地,瘴氣多,氣候不好,是實實在在的苦地。

不能連累兒輩,蘇軾決定隻帶兒子蘇過前去惠州。

姬妾沒有與主家同患難的義務,蘇軾將姬妾們一一安排,遣散了出去。

唯有朝雲,毅然決定隨侍蘇軾,前往蠻荒的惠州。

她不肯在這患難之際,棄蘇軾於不顧。

此時,蘇軾已經57歲了,朝雲31歲。

蘇軾太感動了,人生暮年,有人願意陪他顛沛流離,誰人不感激呢?

蘇軾想起了白居易的小妾——小蠻。

白居易年邁時,身體病重,將小妾小蠻和樊素遣走。

而如今,朝雲卻不離不棄,蘇軾覺得自己比白居易幸運。

“跟著主公長途跋涉,到了惠州,眼看著倔強的主公。”

“雖然從不流露頹喪,然而今非昔比的家境,一一落在她聰明的眼裡,都使她發生不忍的傷感。”

“一向是活潑好事、心胸開朗的朝雲,慢慢地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到惠州來的第二年秋天,戶外落葉蕭蕭,景色淒迷。”

“蘇軾與朝雲閒坐一處,覺得心裡沉悶,便命置酒,央她唱一闋歌詞。”

“朝雲站起來,亮一亮喉嚨,卻一個字的聲音也唱不出來,愣在那裡。”

“蘇軾過來問她是怎麼了,她卻低下頭來,淚落如雨。”

“蘇軾百般撫慰,問她何事。”

“奴所不能歌者,是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那兩句。”

“蘇軾佯作大笑,正悲秋,怎麼你卻傷起春來了呢?”

“蘇軾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事後追憶,這是朝雲死亡的先兆。”

“從此以後,蘇軾不再聽唱這支曲子。”

“朝雲生日,蘇軾特地邀請幾家熟人來為她作會稱慶。”

“這種文字,本多用於宮廷大宴,至少也須官式筵宴時才用例上。”

“惠州生活中,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場麵。”

“蘇軾所以作此,隻是用來表達他對朝雲的一份愛意。”

“平常日子裡,老蘇有朋友相與熱鬨,小蘇有課業可作。”

“隻有朝雲,孤零零的一個人,非常寂寞。”

“她沒有好好念過書,本來不大識字。”

“自從開始學佛,為要念經就勤奮自修。”

“幾年下來,不但文理精通,且亦粗識佛學的大意了。”

“自來惠州,她又學習寫字。”

“蘇軾寫信給友人時,也特彆提到朝雲彆後學書,頗有楷法之語。”

“念經和臨池,是她在惠州排憂遣悶的兩件大事。”

“就像老天要增重蘇軾的懲罰,便將不幸降到纖弱的朝雲身上。”

“在那個落後地區的酷熱天氣裡,朝雲不幸染上了時疫,傳染得很厲害。”

“惠州又缺醫少藥,以致毫無挽救。”

“到七月初五,瘟疫奪走了她三十四歲盛年的生命。”

“蘇軾老淚縱橫,隻覺得她前生對他一定有所虧欠。”

“今世已經還得太多,不能再結後生緣了。”

“依照朝雲的遺言,將她葬於豐湖棲禪寺東南,湖濱山坡上的鬆林中。”

“朝雲死後兩個月,蘇軾自往將營新居於此的白鶴峰上,聊應重陽登高的行事。”

“菊花還沒有開,從山上遠眺,滿眼是一大片的黃茅草,風吹作浪。”

“這孤獨的老人心裡念念不忘朝雲,但也不敢到豐湖墓地去。”

李師師:蘇軾悼念朝雲,寫下一首詠梅詞,結尾一句成經典。

在惠州,朝雲經常為蘇軾唱詞,最有名的當屬《蝶戀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暮春時節,花兒落了,燕子飛舞著。

樹枝上的柳絮踏上了飄零的人生,風兒吹來,散落到天涯海角。

朝雲每次唱到枝上柳綿吹又少時就哭了出來,再也唱不下去了。

那柳上飄零的柳絮,像極了自己飄零的身世,也像極了蘇軾被放逐的人生。

看著哭泣的朝雲,蘇軾強裝幽默:我正悲秋,你怎麼傷起春來了呢?

也許,這是悲劇的預兆。

因為感染了瘟疫,朝雲的生命,凋零在了惠州,蘇軾無比悲傷。

回想過往,他們一起挨過了黃州的寒風,一同忍受過孩子夭折的苦痛,一起扛過惠州的瘴氣。

在那些昏暗的時光,朝雲總能給他帶來溫暖。

她懂他的不合時宜,她是蘇軾的愛人,更是交心的知己。

人這一輩子,遇見愛,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見懂得。

蘇軾將她埋在惠州的禪寺旁,為她寫《墓誌銘》,更寫下許多思念的詞作。

朝雲逝去兩個月,又到了重陽節。

彼時,蘇軾一個人登山,再也沒有人紅袖添香,那個聰慧而可愛的女子真的遠去了。

朝雲去世後,蘇軾再也不聽《蝶戀花》詞了,他甚至沒有勇氣到朝雲的墓前。

有人說蘇軾特彆倒黴,明明才高八鬥,卻終生漂泊。

有人說,蘇軾太幸運,不論怎樣艱難,總有人真心相伴,給予安慰。

人生最幸福的四件事:有人信你,有人愛你,有人幫你,有人懂你!

遇見不論早晚,真心才能相伴;

朋友不論遠近,懂得才有溫暖!

幸運的是,這四件事蘇軾都有。

人的一生,哪有平路。

隻要有人一直相伴,不離不棄,已是莫大的幸福。

路上的苦楚,也會化為甘糖。

願你也能得一人心,不離不棄,相伴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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