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寶無心去了解謝岩作什麼,他按自己的節奏,用過早餐,然後叫上石子,帶上石子找來的網,一起離開“武平堡”,前往堡外小河邊。
馮寶需要撈點魚,再不弄些葷腥,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成和尚了,天天清湯寡水的日子,他受夠了。
小河挺寬,目測超過十米,石子找到的網不知道是用在何處的,網眼不大不撈魚挺合適。
這個時代的人,興許不大喜歡吃魚,所以河裡魚不少,肉眼可見。更讓馮寶歡喜地是,這兒的魚簡直太好撈了,幾乎網網不落空,沒用多久,十餘條他叫不出名字的魚就被他弄到石子提著的木桶裡。
“今天可以加餐咯。”馮寶得意洋洋地邊說邊收起網,他決定,以後隔幾天來一次,好好享受一下這天然、且無汙染
的美味。
“這有什麼好吃的,沒肉,還刺多。”石子十分不理解馮寶的舉動,嘴裡輕聲都囔了一句。
馮寶白了石子一眼,暗自搖頭道:“沒見過世麵,算了,不和他計較。”
馮寶叮囑石子把木桶拎起,轉身剛要往回走,卻看見“武平堡”大門裡湧出許多人,很快就發現,來得全是“輔兵營”的人,這些人甚至都沒來及和馮寶打招呼,一窩蜂地衝到河邊,仔細一看,所有人都在洗衣服。
馮寶樂了!他知道一定是謝岩乾了什麼,他沒有去問,反正他回去以後,什麼都會知道的。
此時此刻,“輔兵營”就和炸了鍋一樣,所有輔兵,除去河邊洗衣服的,剩下的人就跟吃錯藥一般,把“鋪兵營”裡所有看見、看不見的垃圾,全都清理出來,堆到一起,然後放火焚燒,每一個輔兵心裡都是無比的火熱,因為謝隊正說了:“隻要達到他的要求,每天三頓飯,而且管夠管飽,如果哪個作不到,作不好,就隻給吃一頓飯。”
中午開飯的時候,謝岩和馮寶平生第一次發現——原來人這麼能吃!
比腦袋還要大的海碗,裝著半乾半稀的小米飯,就著不知道是啥的野菜湯,一口氣能吃六、七碗,更有甚者,十碗都不在話下。
“天哪!這還是人嗎?全都是餓死鬼啊!”馮寶目瞪口呆之下發生一聲感歎。
謝岩卻知道,這是人長久不吃肉類,體內缺少脂肪造成的情況,即便有些心理準備,看到如此“能吃”的一幕,他還是被嚇到了。
對輔兵來說,吃飽飯比什麼都重要,至於謝隊正說什麼:“每個人必須洗澡,洗乾淨衣服、清理乾淨營地等等”那都不叫事。
僅僅三天,輔兵們幾乎吃掉營地存糧的七成,而這些糧食,原本是要用來過整個冬天的。
第四天一大早,謝岩和馮寶領著一百名輔兵離開“武平堡”,至於他們去乾什麼,雷火沒問,因為不問也知道他們肯定去弄糧食去了,他唯一奇怪地是,出去的人全都是空著手。
“沒錢又怎麼買糧呢?”雷火百思不得其解。“輔兵營”裡發生的事,他都知道,甚至於整個堡中的軍官、士兵都知道,其中大部分人都進去過。包括他自己在內,凡是進過“輔兵營”的人,都被那整齊、乾淨的環境給驚到了,更意外地是,他們還發現營中新建了一個茅坑,搭建的像是一個屋子,屋後挖一大坑,排泄物由屋中被水衝到坑中,每隔兩個時辰,都有專人往坑中傾到石灰,說是可以遮掩臭氣。
雷火就想不明白軍營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乾淨整潔的樣子,的確賞心悅目,甚至有軍官提議“是不是應該效仿”。結果被雷火否決了,因為他覺得那是多此一舉。
然後,從那時開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專門前往“輔兵營”使用新茅坑。
於無聲處之間,許多事物正發生著悄然變化。
轉眼過去六天時間,謝岩他們一百來人還沒有回來,雷火有些坐不住了,開始派出斥侯往“營平寨”方向查探。
黃昏時分,四名斥侯縱馬入堡,一見雷火急道:“校尉,你快去看看,他們、他們就快回來了。”
“回來便回來,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還要本校尉出去迎接?”雷火沒好氣地說。
“不是的,校尉,他們回來的是一個車隊,還有、還有許多女人。”一名斥侯情急之下,話都有些失去條理。
“還帶女人?軍中什麼時候可以有女人了?他娘的,老子過去看看。”雷火怒極大罵聲,隨後率先往堡中大門方向走去。
距離大門還有不到三十步遠時,雷火就看到一輛滿載麻包的馬車緩緩進入,接著,又是一輛、二輛、三輛……長長的車隊就這麼緩緩地從雷火麵前駛過,直奔“輔兵營”方向而去。
雷火粗略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快四十輛車。
動靜實在有點大,堡中軍官紛紛走到雷火身邊,有的交頭接耳,有的相互詢問,不論哪樣,無不是被眼前一幕給驚到了。
車隊過去,雷火並沒有找到謝岩和馮寶,剛想派人去找,卻見一名守堡士兵匆忙跑過來,還沒站穩就急喘道:“校尉,快、
快去堡外看看。”
他的話都沒來及說完,就看到雷火一馬當先地領著眾軍官快步向堡外走去。
才到堡門,迎麵撞見謝岩和馮寶,還有那個緊跟馮寶從不離開的石子。
謝岩他們似乎有急事,僅和眾軍官打了個招呼,然後把石子留下來,告訴他:“校尉問什麼,就說什麼,不得隱瞞。”說完即和馮寶匆匆告辭離開。
石子第一次麵對這麼多人問話,顯得無比慌亂,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誰的,隻能傻傻地站在那兒,有一句,沒一句的道出他們這趟“營平寨”之行的經過。
費了老大勁,雷火等眾軍官終於搞明白了,“輔兵營”一行百餘人,曆時兩天到達“營平寨”後,謝岩找到寨中最大一個商戶,拿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寶物”,據謝岩說,那叫“光明之石”,透明無暇,在陽光可以散射出七彩神光,並且當場驗證了。消息一經傳出,寨中大大小小的商戶、商隊的掌櫃,
全部找上門去求購,特彆是來自關中和洛陽的商隊,由於背後幾乎都有豪門作後台,無不想買下這“光明之石”,好作為“至寶”敬給自己主家,在經過複雜的估價、出價等一係列程序後,來自長安的商隊,以兩萬兩千貫出價最終購得。
可是商隊出門在外,不可能攜帶有如此巨量銅錢,如何交易就成了麻煩事。
最後還是謝岩想出了辦法,商隊支付一千五百貫銅錢,餘下的兩萬零五百貫,以物資方式支付,即謝岩以市價收購物資,出售物資的商戶則向長安商隊收款,至於他們之間又是如何結算和交易,謝岩就管不著了。
這是一筆皆大歡喜的買賣,所有人都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利益,長安商隊買下了“光明之石”看起來付了兩萬兩千貫錢,實則沒有,同行間的拆解和交易,本就和市易不同,有諸多空間可操作。
商戶們更是無比高興,所有物資,包括平日無人問津的陳糧和戰場上撿回來的破爛高句麗盔甲、皮甲、軍械等一古腦兒地賣給了謝岩。
整整兩萬貫的巨量資金,把小小“營平寨”的物資一掃而空,到最後,就連寨中守軍也主動派人來問:“要不要軍中淘汰的
戰馬和高句麗奴隸。”
謝岩滿口答應,但隻提了一個條件——人,他隻要女的,不要男的。
最後的一千五百貫,就這樣又給花完了。
“兩萬兩千貫錢,就這麼沒了?”雷火終於忍不住暴怒道:“這敗家子!不!比敗家子還要敗家的家夥簡直不可理喻,都不
為弟兄們著想。”
“可不是嗎?”石子一臉委屈地道:“好多人都勸過隊正,可是他不聽啊。”
“那馮寶呢?他是死人不成?”雷火怒問。
石子道:““馮隊正除了對吃感興趣,其他事,一般不過問。”
“飯桶!他就是飯桶一個!”
石子聽雷火罵馮寶,有些不樂意了,出言辯解道:“馮隊正人很好的,隻是不喜歡多管事情罷了。”
“你懂什麼!”雷火怒氣未消地吼了一句,跟著又問:“那些女人呢”
石子用手指了指河邊道:“謝隊正說了,不許她們進入堡中,在那搭建營地,讓她們照看買來的牛、羊,還派了二十個老兵過去,說是,如果有不相乾的男人進去,就不給他們飯吃,餓死了算。”
“哼,這還差不多!”雷火重重說了一句。
此時,眾人已明了一切,也就沒興趣再問下去,不管各人心裡有什麼想法,但表麵上起碼看不出異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