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發現的是“大寶商號”附近幾家店鋪,他們感受了一天之後,毫不猶豫地各自訂了兩個,特彆是一家酒館的東家,聽說之後,親自來試了試,不僅一口氣訂下二十個爐子的使用量,更訂下每天三十壇酒,若不是看在二十個爐子的份上,馮寶是絕不會答應賣這麼多酒給他的。
現在的“燒酒”,可不是剛開始的時候了,每天一百壇,每壇三貫錢,那是在“大寶商號”的價格,隻要一拿到手,馬上就有人出五貫錢高價收購。
馮寶派人打聽過,高價收購酒的人,都是“平康坊”各家青樓的人,他們把“燒酒”當成了吸引客人的噱頭,一壇“燒酒”在他們那兒,起步價都是十貫錢,就這還讓客人們趨之若鶩。
“平康坊”的人其實來找過商號很多次,提出高價收購全部出產的酒,可全都被回絕了,若不是他們知道“大寶商號”的東家掛著“左武衛”名頭,可能早就派人來搶了。
時間長了,“左武衛”那邊也知道了這麼個情況,可是,他們更清楚,這支從“遼東武平堡”回來的隊伍,是先帝親自下詔召回來的,如今的陛下,雖然還沒來得及想起他們,可誰敢保證哪天不會想到,所以,在陛下沒有明確的態度之前,“左武衛”各將官對市麵流言都是默認,等於也是變相的保護了“大寶商號”。
“左武衛”內部情形,外人自然無從得知,因此,也沒什麼人敢去招惹“大寶商號”,“平康坊”那邊隻能采用排隊或者高價收購等笨法子。
現在忽然聽說,有人訂了二十個爐子,就可以每天購買三十壇酒,“平康坊”各家青樓,哪能放過如此良機,紛紛派人上門,至少的都是要訂二十個爐子,最多的要四十個爐子,當然了,“燒酒”也是必須要的。
謝岩和馮寶測算過,按照“三斤糧一斤酒”來計算,如果不讓“長安”糧價產生波動的話,每天最大產量隻能在三百斤上下,也就是三百壇,再多的話,必須從外地購糧,而且最好的購糧地是“洛陽”,那裡水運發達,可以買到從南方運到的糧食,至於從“洛陽”到“長安”一段的運費,卻是不便宜,幾乎和購糧的價格差不多,但是考慮到“燒酒”高昂的價格,似乎那也不算是什麼事。
可謝岩卻否定了從“洛陽”購糧的方案,他認為,若是每天都從“洛陽”運進大批糧食的話,實在太招人顯眼,若是哪天“長安”出現糧食問題,朝廷恐怕第一個就會拿他們開刀,除非是直接在“洛陽”開“釀酒作坊”,將成品酒運過來,那目標才會小很多,也比較可行。
馮寶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每天釀兩百多壇酒合適,最後和“平康坊”達成的協議是,每天供應五十壇,至於爐子,愛買不買,也不強求。
或許出於不好意思的緣故,“平康坊”還是訂購了二十個爐子,本來以為此事到此就結束了。誰知道,才過十天,“平康坊”又派人來了,說是“蜂窩煤”和爐子太好用了,他們要給每個姑娘的房間都裝上,粗略統計一下,直接訂了二百個。
“通善坊”的匠人們都樂瘋了,一個個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儘快完成。
由於進出“平康坊”各家青樓的都是達官貴人和有錢商賈,他們很快就發現了“石炭爐”這麼一個好東西,略一打聽,就知道是“大寶商號”所出,於是,訂購爐子的單子如同雪片一般飛進商號!
“長安人”瘋狂的購買力讓謝岩和馮寶兩個見過大世麵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短短數日內,收到的爐子訂購需求,居然超過一千個,在這個手工製造的時代,堪稱“天文數字”了。
“通善坊”日夜不停地打造爐子和製作“蜂窩煤”,甚至連坊中不是匠人的家庭也加入其中……
爐子賣的太好了,原材料“石炭”就有些供應不上了,謝岩不得已,隻能再次派老兵外出尋找“石炭”產地,同時讓馮寶去“通善坊”一趟,把那個“流水線生產方式”引進爐子製造過程中去,要不然,匠人們的製造速度太慢了,根本作不到及時交付,而他自己卻要在營地那兒盯著“煉鋼爐”,以確保鐵皮供應。
從十一月,一直忙到十二月底,近整整兩個月時間裡,“大寶商號”總共交付了近一個三百個爐子,這還不算匠人們另外製做出數量更多的簡易爐。
當謝岩、馮寶兩人清晨站在營地“瞭望塔”上,望向“長安城”的時候,他們看到無數煤煙升起,那一刻,兩人的內心是無比自豪的,後世“工業化”城市的影子,或多或少的算是出現了。
“快過年了,你有什麼打算?”馮寶看著遠方,口中吐著白霧道。
“沒什麼打算?你呢?”謝岩反問道。
馮寶道:“除了聚會,還能有什麼呢?即使是在後世,我也不喜歡過年。”
“是啊,以前過年的時候,也就是和家人吃頓飯,然後好像也沒什麼事可乾,真不如一個普通日子。現在在大唐,更感覺過年無趣。但不管怎麼說,年還是得過,你好好想下,我們去請哪些人一起過年。”
馮寶道:“要我說,誰也彆請了,就咱們營中這些老弟兄們聚聚得了。”
“行啊,我沒意見。”謝岩道。
“到時候再每人包個紅包,意思一下。”馮寶又道。
謝岩覺得馮寶說的話很是奇怪,不由得問:“這些事,你犯得著跟我說嗎?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呀。”
“也是啊,和你說這些乾什麼呢?”馮寶自己都覺得怪異。
“是不是想家了?”謝岩盯著馮寶問。
馮寶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家,也沒有親人,老頭子死了以後,就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都一樣啊!”謝岩歎道:“在這裡,在大唐,我和你一樣,沒有家,沒有親人,同樣是孤家寡人。”
“然後呢?”馮寶問。
“然後就是沒然後!”謝岩遙望遠方的“長安”道:“我爸從小教育我說‘無論在哪個環境中,隻要你改變不了它,就得去適應它’,以前我總覺得是對的,現在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哪兒不對?”
謝岩道:“眼下在大唐,我覺得應該是,能改變就去試試,不能改變,再去適應,這叫變通。”
“嗬,到底是上過大學的啊,真是怎麼說都有理。”
“那是,不然大學豈不是白上了。”謝岩笑著說完後,又道:“怎麼樣?不再傷感了?”
“誰說我傷感了?我那是抒發情懷。”馮寶強辯道。
“甭管是什麼,我們也應該下去了,再晚一點,早飯估計都沒得剩了。”謝岩說完看也不看馮寶,直接開始往塔下而去。
“你早說啊!搞不好現在都沒吃的了。”馮寶一邊往下,一邊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