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劉定遠再次來到營地,先裝模作樣的給大家拜了一個年,緊跟著悄悄的問馮寶:“事情怎麼樣了?”
“全都安排好了。”馮寶回了一句。
劉定遠還想問個清楚,謝岩卻把他拉到一邊說:“劉都尉,你就彆問了,知道太多沒有好處的。”
劉定遠想想也對,便不再追問下去。
今晚他沒有回“長安”,拉著雷火和劉愣子等人,喝酒、賭錢,耍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一個個回房睡覺。
接下來的時間裡,劉定遠似乎打算住在這裡了,他哪兒都沒去,天天拉雷火、林運等陪著,不是喝酒,就是賭錢,要麼就學包餃子之類,搞得好像有點拿營地當“家”的意思。
但是謝岩、馮寶卻很“感激”劉定遠,正因有他纏著彆人,他們才好天天往“長安”跑,不僅將“鴻臚客館”附近地形勘察清楚,更可以有時間將所有行動細節商量妥當,現在就等石子他們回來了。
轉眼初六,劉定遠在營地裡麵也待不下去了,其兄長劉仁實派來兩名親兵,直接將他給“押送”回家。
當晚,營地外來了一名百姓,說有人讓他送封信給“馮校尉”,此人將信交予值守老兵後就離開了。
馮寶拿到信後,打開一看,裡麵歪歪扭扭寫著三個大字“人已到”。他把信往煤爐裡一扔,眼看燒成灰燼後,再出門去找謝岩,因為他明白——石子他們回來了。
次日,正月初七。
一大清早,三名老兵以給店裡備貨為名,用車拉著五十壇酒就去了城裡,王祿本想跟過去,卻給馮寶以石子不在,自己需要人乾活為名,給攔了下來。
原本馮寶是打算自己去會一會那個什麼“快手韓二”,可謝岩不同意,說:“他知道越少越好,知道多了,難不成我們真的要殺人滅口?”
殺一個無辜的人,馮寶自問還作不出來,乾脆取消原來打算,改成讓老兵過去,確認一下那個韓二,能不能勝任。
在焦急等待中,直到下午“申時”,三個老兵中,斷了兩根手指的劉成,騎馬回到營地,向謝岩和馮寶稟告道:“韓二那小子,確實非常厲害,我們試過了,哪怕在眼皮底下,他都能從王三狗身上把錢摸走,絕對不同一般。”
“好極了!”馮寶興奮地搓手道:“此事可成矣。”
謝岩倒是冷靜許多,問:“那個韓二有什麼要求?要錢?還是什麼彆的?”
“老漢就是為這個回來的,那小子說他不要錢。”
“那他要什麼?”馮寶問。
劉成道:“那小子說,他要和石子一樣,求個出身。”
“啥?”馮寶徹底給驚到了。
謝岩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石子也沒個出身啊,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劉成搖了搖頭,道:“老漢也不是很明白。臨走時,石子到是說了句,說韓二那小子好像是想當什麼‘勤務兵’?可是老漢在軍中十來年,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勤務兵’啊。”
劉成不明白,謝岩他們倒是清清楚楚知道是怎麼回事,當日馮寶曾經對石子說過“我需要一個勤務兵”沒想到石子把這句給記下了。
“看來,這是你的事。”馮寶衝著謝岩笑著道。
謝岩心說:“就算我需要一個‘勤務兵’,也不能找個陌生人吧,況且還是個‘賊’。”
心裡想歸想,嘴上謝岩卻不能這麼說,他考慮一下對劉成道:“你回去告訴韓二,辦成此事,即使當不了‘勤務兵’,我也可以想辦法把他弄到軍中。”說完,似乎又想到什麼,順口問了一句:“那個韓二多大了?”
“他說十六,可老漢怎麼看也就十三、十四樣子,看著比石子還小些呢。”
不等謝岩他們作出反應,劉成又接著說道:“還有,那小子挺倔,光是老漢帶話回去,估計不管用,最好兩位校尉能去一個,免得我們把事給辦砸了。”
“一個十來歲的小子,要求還挺多啊。”馮寶似乎好奇心起,問謝岩:“要不,我去看看?”
“算了,我們一起去吧。”
聽到這話,馮寶很是詫異,可轉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畢竟那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或者謝岩起了“惻隱之心”也不一定。就如同自己看到石子時那樣。
劉成見謝岩他們拿定了主意,便先告退了,他還要趕著回城裡,將此消息告訴其他人。
正月初八。
用過早餐以後,謝岩和馮寶找個老兵駕馬車送一程,哪知道走到半道上,無巧不成書地遇上前來拜年的裴士峰還有程務忠等十餘名禁兵。
謝岩知道自己是去不成“長安”了,他對馮寶交待了幾句之後,陪著裴士峰一行,又回到了營地。
所謂“拜年”嘛,大體上就是吃吃喝喝這些事情,既圖個熱鬨,更圖個喜慶。
謝岩最鬱悶了,馮寶不在,陪吃陪喝陪聊,全是他一個人的事,等到裴士峰他們離開的時候,他都快要累癱了。
剛要躺下來休息一會,馮寶回來了,謝岩隻能強打起精神坐起來,聽他將關於“韓二”的事情敘說一下……
韓二真名韓躍,家中排行老二,劉成沒有猜錯,他沒有十六歲,真實年紀是十五歲,比石子略小一點。
河南府“汴州”人氏,因黃河發大水,全家僅他一人逃得生天,九歲起在“洛陽”流浪,以乞討為生,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石子。
至於“偷盜”的“手藝”,馮寶驗證過了,的確和劉成說的一樣,稱得上是“神乎其技”,尤其難得的是,教他“偷盜之術”的人,曾一再告誡他,“偷盜”僅是為了活下去,切不可當成“謀生”手段,所以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洛陽”碼頭上給人當雜工。石子他們當日正是在碼頭上遇見他的。
因為石子和韓躍曾經一起患過難,所以石子沒有隱瞞自己的情況,特彆是遇上謝岩他們之後的事情,更是說了許多,這才致使韓躍下定決心要當“勤務兵”。
聽完馮寶說完這一大通話以後,謝岩似笑非笑地問他:“看樣子,你應該是替我作了主,對不?”
馮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那小子挺不錯的,你看到就知道了。”
謝岩本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直接說:“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不行’嗎?按你說的辦吧。”
“對了,他還對我們的設想,提出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謝岩非常感興趣地問。
馮寶道:“他說,在‘鴻臚客館’門前將官員身上的賀表拿到並不難,真正難的是同時需要再放一本進去,極短時間裡,同時作好兩件事非常困難,因此他選擇在門前和官員發生一次輕微碰撞,既方便動手拿到賀表,還可以吸引彆人注意,更重要地是,方便卑路斯以發現賀表掉落地麵的形式,撿起來,還給官員,這樣就可以完成整個設想了。”
謝岩認真聽了馮寶說的每一個字,自己又仔細想了想,覺得一個人“拿”,一個人“放”,確實要比完全交給一個人來完成要安全的多,想好後,他立刻說:“可以,韓躍說的方法更安全,按他的想法做,明天你親自去趟卑路斯那裡,把事情說清楚,還有,把這份賀表帶給他。”說著,他站起身,從床下一個隱秘處,取出賀表,並遞給馮寶。
馮寶翻開一看,發現就是上次那本,好象一點“變化”也沒有,他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謝岩,那意思是“你搞什麼情況啊?”
“你用雙手同時展開。”謝岩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說道。
馮寶依言,用雙手將賀表完全展開以後,發現有一張紙片掉了下來,他彎腰撿起來一看,就一句話,內容是“友邦欲助大唐拓邊萬裡,臣卑路斯已有奏疏呈上,陛下可知否?”
馮寶沉默片刻,問:“卑路斯上過奏疏?”
“沒有。”謝岩直接道。
“那還這麼寫?”馮寶吃驚地問。
“很簡單啊,皇帝要是問了,沒有也會有人去跟卑路斯要的,皇帝如果不關心,他就是上了奏疏又能怎樣?”謝岩反問道。
“那倒也是!”馮寶算是認可謝岩的說法。
但他很快問起另一事:“賀表最後夾一張紙是無所謂,可是,隻有完全展開才會掉落出來,要是皇帝一頁頁翻看呢?那不是白忙活啦。”
謝岩道:“我不認為皇帝會親自動手看,這種無關緊要的賀表,十之八九是宦官念給皇帝聽。”
“那還有十之一二呢?”
“有個十之八九就不錯了,哪有百分百成功的事情啊。”謝岩最後說道:“無論此事成敗與否,應該有一個結果了,再拖下去,變數更大,更無法把握了。”
“好吧,那就這麼辦吧,成與不成,試了才知道!”馮寶沒有更好的主意,隻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