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很多事都是這樣,它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該發生的總歸還是會發生。
或許在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看來,隻要自己不點頭,皇帝想要“廢後”,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應該說,他們或許真的忘了,現在的大唐,還沒有到皇權旁落的地步;至於街頭巷尾的議論,也報以無視的態度,若是依照後世的標準,忽視百姓聲音的人,最終將被百姓所拋棄。
數日之後,坊間議論漸漸平息,皇帝也沒有再提出任何與“廢立皇後”有關的事宜,眾大臣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皇帝和過去許多事情一樣無疾而終。
身為“中書舍人”,李義府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遞交各類公文,以及一些跑腿的活計。他最近一直很糾結,本想等著皇帝再提出“廢後”的時候,自己順杆子往上爬,起碼不那麼顯眼,誰曾想到,皇帝居然不提了,更要命的是,他從同僚對待自己比較冷漠的態度裡感覺出,長孫無忌很有可能要對自己動手了,然而,什麼時候動手?究竟怎樣對自己?他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唯一能夠做的隻有自己瞪大眼睛看,豎起耳朵聽,期望可以得到一些蛛絲馬跡,從而得以知道命運如何。
這日,李義府剛被派往“門下省”送公文,就看見一名胥吏抱著一摞文書走出長孫無忌的“公事房”,且去的方向似乎也是“門下省”。
李義府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一般而言,文書應該先送往“中書省”,而後才送去“門下省”,尤其是關於人事任免的更是如此,而那胥吏手中文書不少,且長孫無忌對於具體政務,一般不太過問,那些大多由褚遂良處理,如今出現的情況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中書令”來濟就在長孫無忌那裡,並對公文已經做了批示。
不知為何,李義府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心念電轉之下,俯身從地上抓起一小塊有點潮濕的泥土,再快步向前,追上那胥吏,並喚道:“吳兄,請留步。”
胥吏聞言停下腳步,回首見是李義府,便開口問:“原來是李舍人,有事?”
李義府含笑問道:“吳兄可是去‘門下省’?”
“正是。”胥吏答道。
李義府道:“李某適才見吳兄身後似有汙跡”說著他走到胥吏身後,用手在後腰位置抹了一把,跟著將手攤開於胥吏眼前道:“吳兄可能無意在哪裡碰到的,如此前往遞交文書,似乎不大好吧。”
胥吏豈知那汙漬本就是李義府手上的,還當真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到的,不禁皺起眉頭道:“那如何是好,侍中最看重儀容,吳某並無新衣在此啊。”
“無妨,李某本就要去‘門下省’,可捎帶遞交文書。”李義府道。
“豈敢有勞李舍人。”胥吏還是有些猶豫。
李義府卻主動伸手拿過文書,同時道:“吳兄還是速速換一身新衣吧,趙公似乎也不喜不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