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起邊飲邊吃邊聊,賓主之間氣氛極為融洽
大約未時,石子進來回報道:“已經通知過張太醫府上,並且雇請的兩輛馬車,也已經到門口。”
既然車已到,自然沒必要多待了,謝岩馬上招呼馮寶和張太醫先上車,他自己卻對石子道:“你去把王三狗和老張頭一起叫回來,然後騎快馬跟上,我們一起回營地。”
安排好這件事情後,謝岩上了馮寶的馬車,在車夫的吆喝聲裡,馬車緩緩啟動,向城西出發。
雨勢此刻小了不少,卻仍然可以算得上是大雨,路邊低窪一點的地方全部都是積水,一些水溝、水渠之類的,紛紛有水向路麵湧出,很明顯,雨量太大,水太多了。大有暴雨成災的架勢。
幸好營地所在地勢頗高,又距離渭水不遠,多餘的水基本都流入渭水之中,未有什麼積水現象出現。
為了預防萬一,謝岩回到營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四處巡視,更派出兩人前往渭水河堤查看,以免意外發生。
直到把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後,謝岩才放心的前去“客廳”。
營地裡麵的“客廳”其實就是用來接待來客的一間屋,裡麵除了一張大桌外,也就隻有貼牆放置的十餘張椅子。
馮寶、林運還有韓成三個人圍坐桌邊,和張士道有說有笑地聊著……
看見謝岩進屋,韓成往邊上挪了個位子,示意給他坐。
謝岩將雨傘放到牆角,坐下道:“營中還好,沒有什麼大患。”
林運笑道:“你是太喜歡操心了,剛下一天的雨水,怎麼可能會出現大問題呢?”
謝岩端起茶杯,先飲一口熱茶,再道:“小心一些,總歸無大錯啊。”說完,又對馮寶問道:“你叫人來示範包紮沒?”
馮寶說:“老雷去叫了,應該快來了吧。”
話音未落,門又開了,雷火領著兩名老兵走進屋內。
“這不來了嗎?”馮寶笑著說。
謝岩對那兩名老兵道:“今天我請張太醫過來,就是為了看看那套‘戰地包紮’術是否實用,現在請你們做個示範。”
兩老兵此前已經聽雷火說過,所以他們把全套的包紮用品都帶來了,諸如繃帶、消毒布片、夾板等。
張士道自一開始就以為謝岩他們提出“戰地包紮”術隻是為了讓自己來一趟,所以他壓根兒從來沒把這個當一回事,現在看到老兵從封好的布袋裡拿出一件件治傷專用的工具後,他臉色也變得極為慎重起來。
張士道是大夫,而且是太醫,他在“太醫署”裡主要教授的雖然是內科和婦科,但是對於傷科,他同樣有很深的認識,是以他一眼便看出,那些包紮工具,不僅專業,而且和他日常見到的還有很大不同。
他不敢再有小覷的心思,認認真真地看完老兵的每一步演示,每看完一項,心裡之震驚簡直無以言表,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謝岩這個看起來有些與眾不同的書生,怎麼能夠想到如此實用的“戰場包紮”手法。
從止血到傷口處理,再到固定和包紮,每一步驟都非常合理,而且,他還發現,處理傷口的時候,老兵們用的竟然是“燒酒”,他本想出言詢問,林運卻主動告訴他:“那是酒精,不能直接喝,真要是饞了,兌水後馬馬虎虎還行,不過不宜多,對人有害。”
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兩名老兵才將所學“戰地包紮”術完全展示一遍,中間還回答了張士道提出的一些問題,比如說,繃帶事先如何預備,夾板又是什麼材料製成等等。
全部看完以後,張士道由衷讚道:“謝校尉對醫道研究之深,遠在老夫之上,老夫欽佩萬分!以此法傳於軍中,可令我朝將士損傷大為降低,校尉因何並不外傳呢?”
謝岩道:“張太醫所看到的,僅是一半。”
“一半?”張士道非常詫異地問。
“是的!”謝岩很肯定地說。
“那另外一半又是什麼?”張士道問完就有些後悔了,他覺得這應該是人家的不傳之秘,自己貿然發問,明顯有窺伺之嫌。
謝岩哪知道張士道在想什麼啊,他直接就說道:“戰場之上,包紮僅僅是一個方麵,還需要配合救治、護理等多個方麵,才能真正發揮作用,僅僅一個‘戰地包紮’,坦白地說,作用不是很大的。”
張士道不太明白謝岩說的是客氣話,還是事實,畢竟打造一個完整的軍事醫療體係,已經超越了他的認識範圍。
馮寶這時說道:“其實沒他說的那麼複雜,我們現在隻是在做一些摸索,倘若下次有戰事發生的話,在戰爭中建立並檢驗,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他這一句話,得到在座所有人的認可,不管怎麼說,隻有真正在戰爭使用,才能知曉到底有沒有用,又能有多大用。
很快又到了晚飯時間,在“武平堡”軍一眾官員的陪同下,張士道喝的那叫一個儘興,喝到最後話都說不周全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雷火和劉愣子兩人,對飲三大杯後,直接就醉了;謝岩本就酒量一般,陪同張士道連飲兩小杯後,便找個地方吐去了;其他幾個人略好一些,不過也隻是意識清醒而已,說話也不是很流利了……
這一通飲宴,快到半夜才算結束。
謝岩親自扶著張士道前往一間臨時命人收拾好的客房,待張士道坐下後,謝岩道:“張太醫請稍候,熱水馬上有人送來。”
“謝校尉,老夫有一事不明,還請校尉直說。”張士道酒後原本略有呆滯和渾濁的雙眼,突然間變得清亮起來,話音也清楚許多。
謝岩眼看張士道這一番變化,心裡暗暗好笑,自己本也沒搞什麼“鴻門宴”,老家夥居然還是耍起了心眼兒。
當下裝作什麼沒看見,問:“張太醫有事儘管問,我當知無不言。”
張士道說:“今日承蒙校尉款待,老夫既見識了‘人參’,又目睹了‘戰地包紮’,收獲不可謂不大,可是老夫始終覺得,校尉應當還有事情沒說,現在無人在側,校尉可否直說呢?”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張太醫果然明察秋毫!”謝岩佯裝一副被人發現心事的樣子歎道:“唉,事實上還真有一件事情。”
張士道說:“願聞其詳。”
“家姑母生前好友日前來找,托我想想辦法,看是否能夠尋得一位太醫,好替她女兒把一把脈,她女兒年少時曾患重症,雖然醫治恢複,但每年入冬前需要有良醫複診,以免病情反複。”謝岩一麵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麵看著張士道反應。
“什麼病如此奇怪?”張士道眉頭一皺,似乎是自言自語。
“具體是何病症,我也不知,我隻知道,她女兒眼下所在的地方非常不一般,非太醫不得入內。”
“莫非是在宮中?”張士道雙目一瞪,盯著謝岩問。
謝岩搖了搖頭,卻沒有直說。
“那是在哪裡?又非太醫不可?”張士道奇怪地問。
“她女兒原是先帝才人,現在‘感業寺’中。”謝岩說出答案後,看著張士道。
“感業寺?”這個答案顯然出乎張士道預料,他思慮片刻後問:“僅僅是把脈?”
“不錯,就是把脈,若是病發,神仙也救不了,其母也就是圖個心安而已。”謝岩毫不猶豫地說道。
張士道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謝岩也不再說,他知道,必須要給張士道一個考慮斟酌的時間。
這時,門外傳來石子聲音:“熱水好了,小的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謝岩說話的同時,起身向張士道告辭說:“時候不早了,張太醫還請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也好,校尉請。”張士道很客氣地說了一句。
他們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剛剛所說之事,權當沒有說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