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不嫁就不嫁。”馮寶依舊隨意言道:“大不了一直養著你,我又不缺錢。”嘴上這麼說,心裡想得卻是:“當愛情來臨時,恐怕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吧。”
不得不說,馮寶的思維方式很多時候還停留在二十一世紀,他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在大唐,女子是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平日裡連話都很少和旁人說的狄萱萱,何來與人相處交流的機會?更不用說那虛無縹緲的“愛情”了。
“想家沒?”
“偶爾。”狄萱萱道:“不知祖父可有去‘長安’否。”
“他不會去的。”馮寶繼續邊走邊說道:“迪亞馬放不下那些老弟兄,成為唐人,入關定居,純屬為了你們姐弟倆,如今此事已成,他定將終老西域,不過……”馮寶停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什麼,又道:“倘若狄青能夠有出息了,接他入關養老,那倒也是人之常情。”
狄萱萱不大懂“有出息”是何意思,卻知馮寶所言不虛,隻是那好像太遙遠了些,現在說,還早了點。
“郎君,可是想家了?”這一次,輪到狄萱萱問了。
“家?我在大唐沒有家。”馮寶微微歎息一聲,跟著抬首看向天上明月,道:“我們的家,在遠方。”這一句話,除了謝岩,當世無人能懂其真正含義。
“祖父曾有言及,好男兒征伐四方,當天地為家。”
“此言差矣。”馮寶接著道:“天地為家那是流浪漢,征伐四方,所為守護百姓爾,我可不想什麼豐功偉業、青史留名,開心的活著比什麼都好。”
“可是郎君開心嗎?”狄萱萱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開心嗎?”馮寶心裡問著自己。
沒有答案。
恍惚間,馮寶似乎想起什麼,又似乎看到什麼,眼望夜空那無數閃爍的星辰,喃喃自語:“你還好嗎……?”
初戀,永遠都是刻苦銘心!
自穿越時空,跨越千年來到大唐,老實說,馮寶快樂的時候並不多。玩不了遊戲,上不了網,除了喝酒打麻將,好像沒了其他業餘活動,獨處時的寂寞,始終“折磨”著他,尤其是動不動出征打仗,那血流成河,四處哀鳴的戰場畫麵更是無法直視,時常讓他於夢中驚醒。
直到,知曉許爰女子身份;直到,那一縷柔情於無聲處悄然撫平心中夢魘,馮寶這才平靜下來,逐漸正視“身在大唐,活在當下”的一切。
倒不是說許爰的魅力有多大,更不是“愛情”的魔力有多強,而是一顆無處安放的心,終於有了可以安置的地方。
我心安處是故鄉!馮寶,切身體會到了這一句真正的內涵。
狄萱萱不知道馮寶在想什麼,更加不知道馮寶心裡的那些秘密,但是她做了一件最為簡單,卻又是尋常人最難以做到的事情——無言的陪伴。
是的,就是陪伴!
當一個人思緒萬千,感觸良多之時,通常都會作出類似“發呆”,或者其他“獨處”舉動。這個時候,不需要有人來安慰,更不需要所謂的“開導”,“陪伴”就足夠了,因為它可以用無聲的行動告訴當事者——我,在你身邊。
一夜時光很長嗎?那得看你的心境了。
對於有些人來說非常漫長,對有些人而言,轉眼而過。
馮寶完全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更加不記得自己又是如何抱膝坐在了沙灘上。當心神再次回歸本體,他忽然感覺右肩有些酸麻,轉首一望,即見狄萱萱頭部搭在自己肩上,依偎著,睡了。
馮寶沒有動,而是緩慢的將腦袋轉向另一邊,果然,劉長河就坐在那裡,隻是看不出他是不是也睡著了沒。
儘管沒有手表,無法知道現在時間,但是微微露白的東方,無疑正告訴人們,天快亮了。
馮寶本想一動不動繼續保持這份寧靜,可突然之間,他想起曾在網上看到的一個短視頻,心念一動,左手抓起一把沙子,向劉長河扔過去。
劉長河猛然間遭受“襲擊”,瞬間從地上“跳起”,剛想有所動作,又是一把沙子襲來,這次他看清楚了,那是馮寶召喚自己。
在馮寶示意下,劉長河蹲到他近前。
馮寶以最低的聲音道:“把所有人叫起來,去海邊聚集,我一會過來。”
劉長河有些不大明白,張口意欲問個清楚,哪知道馮寶根本沒給他問的機會,直接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去辦,甚至轉首另一側,查看狄萱萱是否有被“驚醒”。
劉長河是個“粗人”不假,但是他並不傻,眼見馮寶如此舉動,當然知道自己再問也是多餘,立刻執行命令才是要緊事。隻是在起身離去的一刹那,他那不太聰明的腦子裡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校尉有意狄姑娘?不可能吧?她可是胡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