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黑暗裡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鎖住,遲星牧冷靜下來。
在無邊的黑暗中,遲星牧隻有一個人,他靜靜地思考,想了很多事。
從上輩子在福利院開始,想到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長大,孤零零地學習,後來一點點孤零零地在城市裡生活,開了家不大的寵物醫院。
無數的記憶從他腦中走馬燈似的閃過。
慢慢變成更鮮活的畫麵。
當這些畫麵出現在他腦海裡的時候,上一輩子孤寂的時光都被他拋在身後。
隻剩下他無比鮮活,又熱鬨的半生。
他看到了自己小時候住在遲家,兩個哥哥哄著自己;
看到了帝星上的澤野動物園,裡麵笑著的遊客;
雪豹和老虎在門口做出歡迎的動作,黃鸝在話筒前唱歌;
北極館、天鵝湖、南邊景區、北邊叢林……
還有科林菲爾裡的九曲回廊。
他在科林菲爾覺醒,與埃爾維斯纏綿,跟著林加一起踏上去絲麗亞的星艦,
遇到小七和孩子們。
然後……
孩子們說,要跟他一起出去曬太陽。
他不想讓他們失望。
那種黑暗中壓抑的感覺又來了,連呼吸都
困難起來。
好像身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著,讓他喘不過氣。
但他決不能死在這裡。
埃爾維斯還在外麵等他。
強烈地求生欲望,讓遲星牧生出一股狠勁,他不斷嘗試活動身體,想掙脫束縛自己的牢籠。
脫力的身體蠕動,乾巴巴的牢籠貼在身上,遲星牧每次掙紮,都把它頂出恐怖的形狀。
“隻需要一點就可以了!()?()”
遲星牧心裡嘶吼,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牢籠可以承載的極限,隻需要再來一點點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他就能從這裡掙脫出去。
然後,他真的等到了那一點力量。
好像泡進舒適的溫泉,他感覺到屬於自己力量的回歸,儘管這力量不多,卻足夠他用。
黑暗裡,第一次出現一團暖黃色的光,讓遲星牧想起自己抱著小七坐在門口的一晚,門口的人造燈上閃爍的,也是這樣的顏色。
沒有半分遲疑,遲星牧抬手,抓向那團光,在他抓住光團的瞬間,他聽見耳邊傳來孩子們帶著哭腔的叫喊聲:
“發芽了!()?()”
“叔叔的種子發芽了!()?()”
·
先是一根小小的嫩芽,然後是一段半透明的枝乾。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一根根白色的根須從小七的指縫裡探出,在它即將纏繞住小七手腕的同時,龔繼出手如電,把已經成長到十多公分的小樹苗**埃蘭娜剛挖出來的土坑裡。
感謝他們身處地窖。
感謝他們有足夠的水源。
半空中,小小植株的嫩芽張牙舞爪地生長著,企圖汲取到更多營養。
小七從地上爬起來,小小的身軀都在戰栗,心裡就一個念頭,老板叔叔不用**。
他的眼淚落下來,吧嗒一聲落在小苗的樹葉上,小七抽抽鼻子,擠出身上最後一點精神力,他要讓這棵小樹長得很高很大,讓所有人都不能再傷害它。
“小七,我幫你。?()???&?&??()?()”
一個孩子跑過來,然後又是一個,慢慢的,所有的孩子,包括管理員們都跑過來了。
一群毛絨絨的精神體擠在地窖裡。
一縷縷精神力從他們身上蕩開。
就好像在生長中被**強力肥料,原本顫巍巍的小樹生長的動作一頓,開始汲取眾人精神力中的養分,一直到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以後,它開始了一場幾乎瘋狂的生長秀!
原本隻有小孩子手腕粗的樹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生出了五根樹杈。
它的高度達到了地窖的極限,但這隻是它生長的第一步,接下來的時間,它的
根須不斷**,向下紮進土壤。一縷縷精神力從樹木身上散開,落在周圍的精神體身上,所有為它生長貢獻了力量的精神體同時軟了爪子,露出迷離舒適的眼神。
第一批獸潮衝過來了。
它們雙目赤紅,沒有理智。
僅剩的一點意識,也是對絲麗亞主星所有營地的仇恨。
如果沒有人阻止,它們會在拆掉星球上所有營地以後,再拆掉它們自己。
但現在,情況有了一點不同。
幾乎在所有精神體衝到a區營地的同時,一道精神力散開,如一道自帶淨化的衝擊波,落在所有精神體身上。
以編號為一萬的房子為中心。
地麵好像多了一條條環形帶。
每個踏進環形帶的精神體,都沐浴在這道精神力下,隨著它們腳步越來越靠近地窖所在的房子,它們眼底赤紅淡去,一雙雙獸瞳微張,擴散成無害的圓形。
它們的精神力,也開始反哺給那道精神力的主人。
大量的精神力纏繞在地窖上空,這是給第二精神體絕佳的養品,接下來的時間裡,它的樹根綿延出數百米,一直紮根在深深的地下,一直到了根須可以抵達的極限,它開始不滿足上方的高度,它是一棵樹啊,需要生活在陽光下麵。
所有枝乾都聽到了遲星牧內心深處的聲音,它們努力汲取著養分,在吸收掉所有精神體反哺過來的精神力後,下一秒,新一輪的生長再次開始了!
這一次,它開始向上瘋狂擴張!
五根枝蔓不斷延伸,一直到了地窖可以承載的極限,慢慢的,隨著一根枝乾向下護住所有孩子的動作,其餘枝乾一起用力,隨著一道清脆的哢嚓聲響,蓋在地窖上的鐵板被頂開,更多的枝條順著縫隙流出,撐開了整個地窖。
然後,就是困住了所有孩子許多年的房子。
然後,就是他們頭頂白色的天空。
隨著樹木不斷生長的動作,越來越多的精神體被它影響,越來越多的精神力反哺到它的身上。
它不滿足於這片白色的天空,它和所有的精神體一樣,都討厭這如惡心膿包般的營地。
它應
該遮天蔽日地生長在天空之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它們!
在心底那道執念的影響下,蒼青色的樹木不斷生長著,無數枝條糾纏,向著同一個方向,就像一棵被地膜包裹著小芽,用這全身的力氣,拚命地向上推著。
柔軟又不可置疑,屬於生命的力量。
終於,它生長到了一片麵積達上百萬平方公裡土地的極限,它碰到了頭頂白色厚實的‘膜’。
這是一場生命與鋼鐵的較量。
誰也不肯服輸。
但生命從來不是一個人,它還有千千萬萬的同伴。
隨著一道道精神力不斷反哺的過程,一道裂痕出現在鋼鐵與枝乾接觸的著力點。
然後——
第一片樹葉探了出去,隨後就是第二片。
就像它們第一次衝出地窖那樣,所有的枝乾全部朝那一個方向生長過去,一片片白色的建材從天空落下,被數不清的飛禽類精神體擊碎成碎末。
終於,隨著一道震撼清脆的巨響,無數枝乾衝破牢籠。
陽光把它們照得閃閃發亮,無數葉片在風中顫抖。
巨大的樹冠如華蓋般,托住了頭頂所有的碎片,一個個孩子從樹根處爬出來,臉上臟兮兮的,他們看見眼前巨大蒼青的樹木,看見遮天蔽日的樹冠,還有從無數冠葉縫隙裡落下的陌生顏色。
金燦燦,暖融融。
落在身上的感覺特彆舒服。
一個孩子張開小手,讓這顏色落在身上,呢喃著的聲音顫抖,含著欣喜和滿足:
“是陽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