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直挺挺地趴在沙發上,側著的臉也被長發蓋住,活像具被考古隊挖出時,一個不留神打翻了的木乃伊。
聶雙無奈,打開免提,將其擱到茶幾。
“今天的拍攝還開心嗎?”
沈確的聲音傳遍整個巴洛克複式小樓。
“那個叫葉鳴的,我會處理,不要把他放在心上,好嗎?”
沈確前半句的語氣平靜,後半句卻沒能藏好怕被拒絕的小心翼翼。
「沈確喜歡司玉,沈確對司玉很好。」
黑影的邊緣更加模糊不清,往更暗處隱去。
小樓陷入寂靜,甚至都聽不見在場四人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在等待司玉的回答。
司玉好似極為艱難的伸出手,指尖努力瞄準屏幕上的紅色按鈕——
“司司,是不是頭在痛?”
沈確問。
司玉的指尖停住了。
手臂無力垂下的同時,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聶雙,藥盒裡第二排右數第三格,紅色圓形藥片。”
“好好,我,我現在去拿!”
聶雙著急忙慌地跑上跑下,根本沒在意廚台上什麼時候多出了杯溫水。
“哥,來,吃藥。”
“等等。”
“沈總,怎麼了?”
聶雙捧著藥片,疑惑地看向跳動著秒數的屏幕。
“距離他上一次進食過了多久?”
“呃呃,就剛照片……”
“我知道他沒吃。多久?”
“大概6個小時。”
“嗯,隻能吃一片。”
“哦哦,好,一片!”
“包裡我放了艾條。”
“我知道,先熏大椎,再熏風府和鳳池。”
“嗯,他的腳冰嗎?”
“冰,開了地暖,但哥……”
電話那頭傳來沈確重重的歎氣聲。
“不要挪動他,蓋好被子,熱水袋。”
“我知道的沈總,我現在就去給哥弄,要不您先休息吧。”
“不用,你去吧。”
“好。”
司玉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寧靜。
聶雙的動作麻利,卻很輕,生怕弄出絲聲響驚擾他。
沈確也未再說話,靜默著,好像想確認他的呼吸聲。
“賀雲……”
司玉的聲音太輕,似蚊呐,輕得隻有沈確隻聽見了。
“哪怕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也隻能會喊他的名字嗎?”
司玉想翻身,但止疼片的藥效過於猛烈,連眨眼也變得緩慢。
“他如果真的愛你,他就該知道哪些是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司玉很想說什麼。
“他太年輕了,他沒有辦法保護你。”
司玉很想反駁他。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你和他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確停頓片刻。
“是因為你知道,你的咒罵、耳光和冷漠,都沒辦法傷害到我,所以,你才找了他,是嗎?”
沈確繼續說著。
“是因為你知道,看著你和彆人在一起,才是唯一能傷害我的方式。”
司玉睡著了。
他的「沉默」在今夜唯一傷害的人,是角落裡雙拳捏至顫抖的賀雲。
從沈確喊出那兩個字時,他的指甲就再未離開過深陷的掌心。
「司司」
發音需要微張嘴唇,齒尖碰撞,就像接吻時會做的那樣。
賀雲鬆開手,不停地揉搓發紅的雙眼。
可是,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
翌日清晨,司玉停在樓梯上,皺起鼻子,不住地扇著風。
“什麼味兒?好臭!”
樓下正收拾著一桌子艾條、艾柱和草藥包的聶雙:……
“你在喝中藥啊?”
司玉隨口一問。
隨後,他端起咖啡杯,舌尖熟悉的味道令他愣在原地。
“對,我昨晚不太舒服來著。”
聶雙低下頭,不敢看他。
“這咖啡是你泡的?”
“啊?”聶雙心不在焉地應聲,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哦,是。”
司玉撅起嘴,看著有些散開的拉花,嘟囔道:“還騙我說是你的獨家,連阿雙都會。”
屋裡的艾草味和多出來的咖啡,並未引起各懷心事的司玉和聶雙的注意。
倒是葉鳴,整整一天都在二人忍耐的臨界點來回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