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薯:……
-
飛機在京港降落。
不知是不是沈確有意安排,來接機的是輛七座埃爾法。
可他們二人都無暇再針鋒相對,因為司玉哭得很傷心。
“江醫生說,她說,加重了……”
司玉捏著手機,彎腰俯在腿間抽泣。
他的肩膀不停抖動著,像是在雨天被雨水拍得無法展翅的蝴蝶。
“寶貝。”
“司司。”
兩隻手同時撫上司玉的肩膀,它們的主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但誰也沒讓步。
他們像是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高大鬆柏,身披積雪,傲然挺立,又如此刻黃昏時的晦暗星子,沉默在側,
“賀雲,你說,這會不會是我的錯。”
司玉靠在賀雲懷裡,看著亮起的手術室紅燈,眼淚止不住地流。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
賀雲低下頭,用紙巾慢慢擦拭著他的臉頰。
“我看了病例,小麻薯是黑色素瘤,在等待手術的過程中,突發腸扭轉,才會被緊急送進手術室。”
賀雲不知道司玉為什麼會這麼想,他滿腦子都是司玉傷心落淚的模樣。
賀雲隻覺得從心臟到腹部,陣陣酸疼,仿佛被柳葉刀割開的除了小麻薯,還有他自己。
他摟住司玉的力度加重了幾分,嘴唇緊緊貼著司玉的額頭,片刻也不想分開。
“因為,因為我很久,很久都沒來看過它了……”
司玉說得斷斷續續。
“馬上就三年了,我三年都沒來看過它。”
賀雲忽然想起,當司玉牽著奧利弗走到他麵前時,說的那句「我隻是在想,奧利弗也肯定很想你。」
那個時候,司玉也肯定在想他的小馬。
賀雲沒問司玉,為什麼這麼久沒來看小麻薯,因為他知道,這肯定跟——
“因為沈確,我不想見到他,不想他出現在我的生活當中。但是,我做不到。”
司玉朝前走了幾步,伸手摸著冰冷如靈柩的手術室大門。
“所以,我把氣都撒在了跟他有關的東西上……我才會這麼久不來看它。你說,這是不是我……”
“不是。”賀雲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錯。”
賀雲抱起他,在長椅坐下,直到手術室燈熄滅,才鬆開了彼此交握的手。
“江醫生,情況怎麼樣?”
“情況如何?”
靠在牆角多時的沈確,這才走上前來。
“黑色素瘤外加剖腹手術,的確難度很大。”
江醫生歎了口氣,卻很快笑起。
“但好在,小麻薯身體素質很不錯;再者,在手術前,英國乃至歐洲最出色的獸醫,勞裡醫生忽然聯係了我們,提供了在線技術支持。所以,手術很順利。”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
司玉捂住嘴,喜極而泣。
“謝謝你,謝謝你江醫生,真的謝謝!”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況且,還真得謝謝沈先生聯係了勞裡醫生,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江醫生和司玉都望向了站在最末的沈確。
可沈確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做好被感謝的準備,他的眸光暗了暗,說:“不是我聯係的。”
司玉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但很快,他反應了過來。
他扭過頭,看向從始至終都溫柔注視著他的賀雲。
緩緩地,司玉伸出手,緊緊摟住了他。
“賀雲,賀雲,賀雲……”
他一遍遍喊著對方的名字。
司玉什麼都沒說,但賀雲什麼都明白。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賀雲笑著收緊了手臂。
緊接著,司玉的臉被賀雲捧起,哭紅的眼睛也被輕柔撫摸,他順從地閉上了眼。
他聽見賀雲說:“威爾莫特的朋友,幫我聯係了一個團隊,等到小麻薯身體恢複,我們就帶它回江城。”
司玉心跳在一瞬間似乎停止了。
他睜開眼,呆呆地望著賀雲。
頭頂的暖橘色燈,給賀雲的發絲都鍍上了一層金邊,就連他纖長的睫毛和漆黑的眼眸都在發光。
“我會在後院給小麻薯修一個馬廄,我會給小麻薯準備清潔乾燥的草料,我會帶小麻薯做複健訓練,我會……”
司玉吻住了他,用舌尖沒收了他的承諾和自己的眼淚。
他們的影子被燈光拉長,一直延伸到沈確的名貴皮鞋腳下。
沈確熨燙筆直的西裝長褲,好像因為長途奔波,在褲腳處起了一絲褶皺。
他盯著那處褶皺,久久未曾抬頭。
好像是不肯接受——
接受自己褲腳出現褶皺的事實,接受小麻薯將會離開的事實,接受司玉在吻其他人的事實。
好像,也隻有最後一個。
畢竟,馬上就三年了。
司玉與他的決裂就快三年了,他依舊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接受司玉討厭他的時間,已經快要長過他們曾度過的時光。
沈確不想承認。
沈確拒絕接受。
他被困在原地三年,而司玉早已朝前走去。
正如此時此刻,他牽著賀雲的手,離開自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