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平靜,直到司玉10歲,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旁,引來所有人側目時被打破。
不隻是因為司玉的衣著外貌都太過出挑,更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正孤零零地站在馬路正中間。
“爹地……爹地!”
司玉哭著在馬路上尋找裴宗齊的身影。
本在山上禮佛的司家父女二人,接到消息立刻就乘坐直升機回了市區。
當夜,裴宗齊跪在客廳,痛哭流涕,說是自己一時疏忽才沒能看好司玉。
他求著司已銘原諒,見無果,又撲向了正柔聲哄著司玉入睡的司嬈。
司玉無事,裴宗齊態度又實在誠懇,父女二人都沒有太為難他。
倒是司嬈和司已銘大吵了一架,說司玉就連基本的生存意識都沒有,不可以再繼續留在山上,必須送到山下上學。
司已銘眉頭緊皺,卻又實在被今天的意外嚇到。
他不敢想,如果不是恰好因英國使團訪華,來了江城封了路,他可能這一輩子都再也無法再見到司玉。
就這樣,司玉在10歲那年,才走出他的伊甸園。
也是到最後,司嬈才發現,裴宗齊是故意把睡著的司玉一個人留在車內,而他自己卻趁著帶司玉出門的機會,和情婦去了酒店開房。
司玉去上學了。
可就像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司玉根本沒有辦法融入社會,哪怕隻是學校這一個小型社會。
他漂亮的外表和在江城無可撼動的家世,隻是換來了沒人敢欺淩,卻換不來一個同伴。
「很無趣」是所有人對司玉的評價。
司玉也覺得傷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第一眼喜歡他的人,都會在和他相處後慢慢遠離他。
“我不喜歡電子遊戲,也不喜歡跑來跑去……他們,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
司已銘安慰著他,說那些人都不了解寶寶,不過沒關係,媽媽和外公會一直陪在寶寶身邊。
可是司嬈的死,是那麼突然。
她在結婚紀念日當天,開著車衝破了長江大橋的圍欄,永遠地沉入了江底。
司已銘的離世,卻並不突然。
他的心臟不好,是早年留下的老毛病,在見到司嬈蓋著白布的屍體那一刻,他捂著胸口倒在了司玉麵前。
太平間裡有三個人,司嬈躺在司玉手邊的冰冷高台,司已銘躺在司玉腳邊,15歲的司玉是唯一活著的人。
「很無趣」
就連司玉哭得都很無趣,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隻有眼淚在不停往下流。
門外的保鏢和助理沒有得到指令,根本不敢進來。
於是,當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
司玉已經在停屍間裡待了1個小時。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那1個小時裡,司玉都在做什麼,但好像,他除了流淚什麼都做不了。
他的媽媽,他的外公,他這一生唯一的依靠,都在一夜之間離開了他。
不對,他還有他的爸爸,他還有裴宗齊。
可是,司玉坐在沙發上,看著有人不斷推門進來,小心翼翼地搬走一件又一件古董貨字畫;司玉坐在高檔餐廳的包間裡,看著裴宗齊塞入他手中的酒杯,木訥地走到一個個「大人物」麵前。
他的人生,他的童年,全都結束在了這一刻。
伊甸園、象牙塔,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司玉被裴宗齊推著走進他不熟悉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什麼都做不了,他隻能依靠裴宗齊。
一年後,敗光家產的裴宗齊,帶著司玉北上,回到了京港。
裴宗齊竭力維持著虛張聲勢的空殼。
咬牙送他就讀哈德林公學就是其中一步——有錢人家的孩子都在那兒。
秋風乍起的九月,司玉站在陌生的學校門口,看著周圍嬉笑打鬨的人群,他覺得害怕。
自從那一天後,他無時無刻不在害怕。
他從包裡拿出一個老舊的MP3,那是他擁有的第一個電子產品,也是他唯一喜歡的一個。
他不喜歡電腦、手機,它們都太過冰冷,沒有生命;他喜歡書本、琴弦,可以被感知的東西。
“這誰啊?之前沒見過,挺漂亮的。”
“新轉來的?”
“誒,你叫什麼名字?”
司玉低下頭,解開整齊纏繞的耳機線;用白色小巧的耳塞,堵住不懷好意的搭訕。
隻是人人都穿著的哈德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