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在自卑和害怕時,會用憤怒來當做偽裝。
賀雲從未自卑,所以他頭次明白這種感覺。
他自卑沈確和司玉認識的時間實在太久,害怕司玉會被打動,會選擇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諒沈確。
腦子裡麵已經轉了好幾個場,甚至想出了司玉和沈確握手言和的場景。
他心煩意亂,掌心都在冒著汗,是那麼討厭加州放晴的陽光。
“還真是傻瓜啊。”司玉挑眉看著賀雲,“你不會還擔心,我會心疼沈確吧?”
「心疼」兩個字,戳得他心臟真疼了一下。
賀雲彆過了臉,眼神倔強又委屈,鼻翼翕張,急促地喘著氣。
“怎麼辦嘛,我要是真心疼沈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沈確他……唔。”
他被按到了樹乾上,再也無法說出會令賀雲心尖發酸的話語。
暗暗笑了笑,司玉抱住賀雲的肩膀,回應著親吻,手指不斷揉著他的耳垂。
“不許心疼他。”
賀雲抱住司玉,悶悶地在耳邊說道。
“不心疼他。”司玉笑著說,“隻心疼你。”
“那你剛剛……”賀雲撐起身,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怎麼走了?不就是想到……”
這回,換他被司玉吻住。
接著,他就被按倒在了草坪上,很軟的草坪,但還是敵不過司玉親吻他的嘴唇軟。
“你沒看見警察來了嗎?”
吻畢,司玉支在他胸膛上,忍笑看著他。
賀雲愣了愣。
司玉繼續道:“我當然知道,打發兩個警察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
“什麼意思?”賀雲熄下去的火,再次將他的雙眼點燃,“什麼叫時間不多了?你到底走到哪裡去?為什麼不帶上我?”
司玉歪頭“嘖”了一聲,捶向他的胸膛:“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賀雲被揍得有些發懵。
“再過兩天假期就結束了,我說的這句話很難理解嗎?”
“……”
司玉坐起來,抓了抓散亂的長發,埋怨道:“況且,要不是你前晚上發瘋,我們現在早到西森了。”
“西森?”賀雲跟著坐起來,“你想去見裴宗齊?”
謝天謝地,司玉說的中文,賀雲這半個洋鬼子總算聽懂了。
“對,我想去見他,想要問他一些事情。”
司玉看著他,認真道:“你會告訴齊恒,然後阻止我嗎?”
“我會陪著你。”
賀雲答非所問,卻給了一個他最想要的答案。
“嗯,我知道。”
司玉伸手抱住他。
“賀雲,謝謝你。”
“司玉,我愛你。”
司玉知道,賀雲說這句話不僅是告白,更像是為他喊出的口號。
因為,他們即將麵對那個,全世界唯一一個不會愛司玉的人。
“裴宗齊,相由心生,你現在倒是越長越醜了。”
司玉坐在沙發上,看著兩腮凹陷、鬢角花白的男人。
12年了,已經12年沒有見過裴宗齊。
當年的恐懼和恨意,如同跗骨之蛆,卻在此刻被親眼見到這個男人老去,而暫時消散,甚至期待著他能說一句……說什麼呢,司玉也不知道。
“我老了。”裴宗齊咧著一口牙笑起,“你倒是越長越漂亮了。”
神經瞬間繃緊,被誇漂亮的人拿起紙杯喝了口水。
賀雲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的蒼白手指。
扭過頭,賀雲對他笑了笑;回握,身體慢慢回溫。
“我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勸我彆來,想來的人反而成了我自己。”
司玉拿出那張全家福,慢慢放在米白色桌麵。
坐在他對麵的裴宗齊動了動灰撲撲的眼球,發黃的眼白慢慢扯出了血絲。
“你想知道,你媽媽為什麼會自殺嗎?”
司玉沒說話,睫毛壓著眼皮垂下。
“是你外公。”
司玉眉心一跳。
“如果,不是你外公把我出軌的證據擺在你媽麵前,你媽還真沒這麼早死。要怪,就怪你外公多管閒事。”
司玉指尖在發抖,瞪大眼看著一臉嗤笑的裴宗齊,嘴唇微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到司玉這副模樣,賀雲後槽牙咬得直響,但齊恒在電話裡說了:
“如果他覺得自己準備好了,可以去,但如非必要,你決不能乾預,一切要靠他自己。”
低下頭,他不敢再看司玉,隻能將手握得更緊。
“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