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斂眉不語。
鄭永恒換了個問法:“或者說,有所動搖?”
層層疲憊潮水般漫上來,沈寂皺著眉,往後壓向沙發靠背,手肘墊在後頸,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若有似無地歎息:“不知道。”
鄭永恒愣住了,相識快十年,他向來是沉穩自持的作風,無論麵對什麼困境,都能遊刃有餘地應對,什麼時候見過他露出心浮氣躁之色?更彆說從他口中聽到“不知道”這樣的回答。
隻要牽涉到那個叫孟回的女孩子,他就不再冷靜,不再理智,不再將真實情緒藏山藏水,他也會憤怒、失望、嫉妒,患得患失,擔憂,迷茫……
她就像某個開關,可以輕易左右他的情緒,將他變回了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
千年寒冰終於被敲開了條裂縫,這是好跡象,鄭永恒發揮專業特長,分析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選擇不婚,根源在於你對婚姻持著超乎尋常,嚴苛至極的審判標準,因為原生家庭的負麵性影響,你從理智層麵去抗拒、排斥它,可另一方麵,你的本能又對它有著渴求。”
“在你遇到她之前,你可以輕鬆地用理智去壓製本能渴求,但她一出現,前功儘棄,壓不住,自然就爆發了,甚至還占到了上風。”
沈寂神情清淡,語調平靜得聽不出一絲起伏:“我現在依然覺得婚姻沒有必要性,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相愛。”
在他看來,靠法律才能綁定的關係,並非牢不可破,甚至比不上利益關係,即使結為夫妻,如果將來彼此不再愛了,照樣會分崩離析。
“不不不,”鄭永恒一本正經地搖著食指,“不婚主義不等於單身主義,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對所有的異性嚴防死守,杜絕任何的可能性。
“彆說工作忙,沒時間,都是借口。”
沈寂眼梢風輕掃過去:“因為沒遇到她。”
鄭永恒:“……”
“行吧,你既然為她打破了不談戀愛的原則,以後會不會也為了她,一步步地退讓,放棄不婚?”
沈寂思索許久,還是給出了不確定的答案。
“她不想負責,隻想談不求結果的戀愛,而你不想結婚,基於這個基礎,你們確定了戀愛關係。”鄭永恒有著過來人的豐富經驗,“可是,女人是善變的!萬一,她想和你結婚呢?”
沈寂又一次陷入沉默。
鄭永恒說回了夢境:“假設她和彆的男人結了婚,你能接受嗎?”
光是回想那畫麵,沈寂心口似有針紮,泛起疼意,他幾乎毫不猶豫:“不。”
他無法想象,無法接受,她會成為彆人的。
試探到這個地步,鄭永恒心裡大致有數了,在說出“不”字後,本能已然戰勝了理智,隻是他作為當事人渾然不察,心理障礙短時間內是克服不了的,隻能慢慢來了。
但鄭永恒相信,假以時日,他會為那個女孩放下全部的驕傲、所有的原則,或者她願意為了他,心甘情願地接受不婚。
當然了,最理想的情況是,他能儘快解開心結,和她步入婚姻殿堂,皆大歡喜。
不過,鄭永恒轉念一想,怎麼感覺好事會多磨?罷了,誰的愛情是一帆風順的呢,不經風雨,怎見彩虹?
***
孟回在霏市度假山莊的日子過得好不愜意,白天陪爸爸,晚上去海邊散步,順便和費裡克斯遛米團,每天至少和男朋友通兩次電話,住了一個星期後,她返回月見島,為結束了環球蜜月之旅的丁菱夫婦接風洗塵。
孟回拿回了跟著他們漂洋過海的手機,一開機,由於收入太多信息,它就跟患了癲癇似的,抽搐個不停,她回複完部分重要信息:“菱菱,你下午有空嗎?”
丁菱是前天回來的,時差調得差不多了:“有啊。”
“我想去買戒指。”沈寂生日快到了,關於禮物,孟回思來想去,覺得戒指最合她心意。
丁菱驚呼:“天呐,你要跟他求婚嗎?!”
孟回頰邊微熱,她是有這個想法。
“你還是我認識的孟回回嗎?!”丁菱賊笑兮兮地摸她額頭,打趣道,“是誰說帥哥千千萬,不行咱就換?又是誰說,天涯處處是芳草,堅決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孟回拍掉她的手:“此一時彼一時嘛。”
“真認定是他啦?不會後悔?”
孟回紅著臉,認真點頭:“嗯,不後悔。”
丁菱好奇得要命,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她跌入愛河不到兩個月,就心心念念著想結婚了:“有照片嗎?”
“有。”孟回拿過另一部手機,按亮屏幕,屏保正是他們之前在柏林東邊畫廊的《兄弟之吻》前拍的合照。
“好帥!”丁菱眼睛一亮,又隱約覺得他的側臉有些熟悉,看了又看,眉心突地一跳,“回回,你男朋友該不會是……沈寂吧?!”
孟回笑眯眯的:“是啊。”
丁菱激動地抓住她的手:“那,你知道沈寂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