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這幾個月的月錢,應當夠了的。”
每月十文錢,他至今一文也沒花出去過,他聽李榮姑姑說,城裡饅頭才一文錢一個,他一天吃一個饅頭,怎麼算都是夠花了,不能再拿將軍的錢。
莫雲卻看透了少年的心思似的喚他:“月生。”她道,“對自己好一些。”
月生一愣,手指不由緊了緊。
但莫雲話音落下後,沒等他再說什麼,便轉過身去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過去。
盛春的月色清麗又柔和,照在女子後背,冰冷的銀芒被敲碎融合成鑲嵌在輪廓上的弧光,讓月生驀地一陣心悸。
好似這一夜過去,原本依附將軍而活的菟絲花就要攀附旁枝獨自生長,內心突然忐忑起來。
月生無意識地追隨著莫雲的腳步往外走了兩步,腳步有些亂:“將軍!”
少年清亮的嗓音裡夾雜著一絲渴求。
莫雲轉身,隻見月生小小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整個人熠熠生光。
“將軍!刺繡大會公布繡品那日,您……能來看看嗎?我……”少年眼神閃躲,似乎在想要用什麼樣的借口才足夠邀請她。
莫雲卻沒等他說完,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揚:“好。”
短短一個字,簡單堅毅。
月生的眼眶發酸,愣愣睜著看向女子,與她就這樣無言對視著,直到女子又開口:“明日還要起早,休息吧。”
少年雙眸亮得出奇,點頭道:“是,將軍。”
可他雖然應得很快,但身子卻沒動,仍舊直直看著女子方向,好像要將這頤長的身影牢牢刻在腦中。
話音落下後,莫雲反而沒再停留,快步回了屋內,消失在少年的視線之中。
月生覺得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一下子沉靜下來,甚至有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如同春筍般洶湧破土而出。
這一次,為了將軍,為了自己,他也必然要獨自堅強。
夜裡,少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總覺得胸腔內那顆怦怦跳動的心發出的聲音如戰場之上的傲然鼓點,催促著他快一些,再快一些。
去追逐著將軍的腳步。
才配和她站在一起。
*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月生側過頭去,發現窗外已經開始泛白,他怕若是再睡著早上會醒遲,索性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把包袱重新疊好後覺得沒什麼其他事,隨後推門走出去。
他在院子外麵薅了幾把馬草,拎著到了馬棚裡,綠蟻和紅泥因為是戰馬,習慣了時刻保持警惕,所以連睡覺都站著,隻是腦袋微微垂下,緊閉雙眼,隻在聽到他的腳步聲時甩動了兩下耳朵。
鮮嫩的馬草上帶著清晨的露珠,少年抓在手裡用力晃了幾下,才整整齊齊鋪在食槽裡。
就在動作之間,兩匹馬的鼻子忽然開合了幾下,睜開了眼睛,隻是讓月生意外的是,它們被馬草的味道吸引,但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吃草,而是將腦袋湊過來聞了聞他的臉。
月生被這癢癢的觸感逗笑,他伸手摸摸它們的臉,忽然覺得有些驕傲。
將軍曾經說過,這兩匹馬除了她自己誰也不親,但他沒放棄,一得空便來給他們喂吃的,如今它們倒也與他不似陌生人那般生疏了。
“我走了,隻有你們陪將軍了。”
他喃喃,馬兒也跟著昂頭噴出一口氣來,好像是在回應。
“將軍會不會撿其他小乞丐回來?”
“……”
“七天見不到將軍,她……會不會忘了我?”
“……”
少年每說一句,綠蟻和紅泥就甩一次腦袋,到最後把他自己也給逗笑起來。
他忍不住聳動著雙肩直樂嗬,直到門外傳來一道不屬於小院的馬蹄聲。
“嘎吱嘎吱。”
車轍戛然而止。
“月生。”莫雲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嗓音低沉,“濟城的馬車到了。”
“啊……”
月生驚呼出聲,連忙匆匆回屋子拿上行李,被李榮送上了馬車。
昨夜他曾想象過今日還要和將軍好好道彆,但等這一刻真正到來時,卻又好似渾渾噩噩地忘了。
等坐定後,月生才一下子驚醒,連忙掀開簾子朝院門看去,隻可惜車子早已行入小路,入目儘是路邊繁茂的草和樹。
哪裡還有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