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璧注視著沈流雲,用低沉而且充滿魅力的嗓音道:“塔乾拉山脈有一百七十七座活火山,幾乎每一座火山都有一個荒人部落,每一個荒人部落每天都在孕育凶惡殘暴的荒人。”
他說到這裡,就停住了。
這一段話沒頭沒尾,不論誰聽了都很難理解。沈流雲卻已明白他的意思,她更明白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她也知道他是因為她才會說那麼多。
她展顏一笑:“我知道世兄的理想,和聖上一樣,要為這天下蒼生撐起一片廣闊的天空,讓他們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的笑容之中充滿著尊敬和驕傲,她覺得這個從小就對她愛護有加的男人,應該是這世上最偉大的英雄。
“不一樣。”張懷璧道。
沈流雲道:“哪裡不一樣?”
張懷璧道:“我是在守護我的樂土。”
沈流雲抿嘴一笑:“對世兄來說,天下蒼生安居樂業,就是樂土了吧。”
張懷璧淡淡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道:“現在你總該知道,我為什麼會失約了。”
沈流雲在他麵前很放鬆,有著小女孩兒特有的調皮,眨了眨眼睛:“我現在知道世兄理當失約,大丈夫怎麼能拘泥小節,你我之約,哪裡比得上守護國土的大義。”
“不對。”張懷璧卻搖了搖頭。
沈流雲道:“哪裡不對?”
張懷璧微微牽動嘴角,眼睛裡也透出一種特殊的感情:“我失約不全因樂土,還因為樂土中有你。”
沈流雲一怔,旋即低下頭,竟似有些羞怯,小聲地說:“我不是小女孩了,我能自己保護自己。”
“那麼生我何用?”張懷璧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伸出手來,用食中二指夾著她鬢角的一縷發絲,輕輕地滑落下來,然後溫柔地撫上了她的臉。她的臉無異於世上最柔軟的綢緞,細膩而又順滑。
沈流雲居然沒有反抗,俏臉還升起了紅暈,在清輝的照映下,美得不可方物。
轟隆!
就在這時,目力可及的遠方,一座火山噴發了。熔岩如同花火在空中炸了開來,使得方圓百裡亮如白晝。
沈流雲被驚醒,連忙退了兩步。
張懷璧瞥了一眼火山,道:“不解風情。”
沈流雲一聽,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道:“它又不會思考。”
又道:“世兄,我聽說世伯去世的時候,已將家主之位傳給了你?”
張懷璧點了點頭:“不錯。”
張氏有張懷璧,有張之洞,可說是天下一等一的大門閥。不過張氏崛起於容城,根基全在容城,可說直麵荒人的威脅,不像蕭門,獨立於幽州,又沒有天敵,和土皇帝沒什麼兩樣。
沈流雲道:“世兄為何要答應?世俗的繁瑣,難道不會牽扯修行嗎?”
張懷璧道:“這是家父臨終前的心願。”
沈流雲笑道:“原來如此,世兄之忠孝,舉世罕見,若能讓他跟著世兄學學做人的道理……”忽覺失言,連忙住口。
“他?”張懷璧目光一閃。
沈流雲本是脫口而出,一時也沒想好怎麼解釋。
張懷璧已接著說道:“是那個叫燕離的學生?”
“世兄怎麼知道?”沈流雲驚訝道。
張懷璧目光灼灼,道:“永陵發生的事,鮮少瞞得過我。據說你們感情非常好,常常私下會麵。”
“流言可畏!”沈流雲冷淡下來,“他隻是我的學生。”
張懷璧道:“像你這樣的人,怎會對一個普通學生如此上心?”
沈流雲神色更冷,道:“我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
張懷璧的神色卻緩和下來,道:“抱歉,我隻是關心則亂。”
沈流雲知道以張懷璧的高傲,能向她低頭,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於是心頭稍軟,道:“下次我替你們引見一下。燕離在修行上有自己的獨特的見解,用的也是劍,你們說不定會很聊得來。不過,他這個人既悲觀又偏激,思想容易走極端,我希望世兄能幫我引導引導,讓他學一點好的,未來也能更好的為朝廷效力。”
“那我倒是更好奇了。”張懷璧淡淡道。
“他一定也想見世兄。”沈流雲笑了笑,然後看了看天色,“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
“這裡就是黑石部落?”葉晴站在一處山崗往下眺望,不屑地說道,“荒人的建築真是一點美感也沒有,說是房子,不過是用石頭壘起來的洞穴,不如叫穴居人吧!”
荒人的建築確實沒有美感,用石頭隨便一壘就是一間屋子了。這樣的屋子漫山遍野都是,看起來倒像一座座隆起的墳包。
“倉央和她的軍隊在這裡停留過,但已經走了。”燕離道。
“你怎麼知道?”葉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