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是高手嗎?
不,他隻是擁有一顆高手的心。
十五年日夜不綴,甚至試圖利用樂器來激發劍心,這是一種怎樣的恒心毅力?
真的高手,寂寞如雪。
十五年如一日,隻為磨出一劍鋒芒。試問此等心性,真的會避而不戰?
答案是否定的!
燕離打從第一眼見到蕭四白,就有拔劍的衝動。但他克製住了,他不得不克製,因為白天拔劍必輸無疑,他需要鮮血來澆築戰意。
而這一刻,也是他所期待的。既然要鬥,就沒有輸的打算。
戰意昂揚,衣衫無風自動,周遭樹木枝葉在無形氣場下“簌簌”抖動。
眾人都在心裡猜測,卻又不敢信。
燕離吊兒郎當地笑道:“接我一劍,饒你不死!”
此言一出,包括唐桑花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由笑出聲來。
唐桑花笑得喘不過氣,“燕離,你是認真的嗎?”
蕭四白不驚不亂,不憂不懼,依舊是那副冷峻模樣,並吐出一個字來回應,“好。”
燕離嘴角輕揚。那一片湖麵的漣漪,漸漸平複。
進而變得深邃,如一泓深不見底的幽潭。他的思緒,他的記憶,他的靈魂,他的血肉,甚至於他的呼吸,在此時此刻都被凝聚成一股繩。
思緒是空的,卻又有萬化洪流在咆哮。
記憶翻騰,最終定格在如血的殘陽下,一個美婦的諄諄教導。
靈魂終於不再有雜音。
血肉五臟似有輕鳴,伴隨著呼吸,儘可能多地貢獻體能。
前一刻還嬉皮笑臉的燕離,突地冷然。
他的氣機猛然驟變。變得如寒冰一樣刺人。
唐桑花收了笑,心裡暗道:難道他要掀開底牌了?
趙阿紫與她的侍衛們心裡也暗暗稱奇。
修行者的境界劃分自有其道理。一品武夫之下,元氣不能外放,很難影響現世。
燕離這一幕,被稱之奇跡也不為過。隻是他們心裡還是鄙夷,因為這點氣機,還嚇不到他們。
然而下一刻,眾人心裡猛地一寒,像突然陷入深淵冰獄,仿佛有無數的慘叫聲擠入耳內,“轟轟隆隆”,一股腦貫入心底,竟是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們駭然之下,紛紛倒退數十步,方才好受一些。
唐桑花美眸異彩閃爍,“居然將殺意融入劍勢,原來還隱藏著這一招。”
沒有人發現,燕離額上隱約浮出黑氣。
蕭四白好像比一開始更認真了一點。
他緩緩地拔劍出鞘,在劍完全出鞘的那一瞬間,他身上的鋒芒驟然擴張。
方圓數百丈的氣機流刹那間仿佛被他握劍的手牽扯帶動,扭曲,彙聚,最終形成一條長長的銀色匹練,宛如銀河般橫亙在他上空。
眾人心神巨震,接連再退五十步方才站定。即便是一品武夫的元氣外放,也遠遠達不到這個境界。
這根本已經不是元氣外放,而是更上一級的,勢的現象。
“飛瀑神流?”唐桑花異彩連連,“沒想到土著裡的新生代,除了連海長今,還有此等怪物存在!”
蕭四白右手持劍,提起,劍尖直指燕離,簡單明了,劍勢卻愈演愈烈。
隻是輕輕刺出,一道冰藍色的劍氣長虹便自劍尖吐出,沿途兩側樹木,被以不可理喻的現象摧折凹斷。
燕離這邊,離崖如靈蛇般滑出,他雙手把持,猛然招架。
劍氣撞在離崖劍鞘上,燕離臉色血色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雙臂如篩糠般劇烈顫抖,離崖發出不堪承受的震動聲。
同時,他整個人被劍氣往後推移,直推了十丈遠,那劍氣長虹方才被洗心訣完全吸收。
如果不是將離崖祭煉完整,這一劍萬萬接不下來。
氣血劇烈翻湧,燕離抑製不住,“哇”的噴出一口血來。
儘管臉色慘白,他的眼神依舊又深又亮,“你就這點能耐?”
蕭四白的眼神第一次有所變化,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好!”
“我十四歲那年練成這一招,隻在殺死二品武夫時用過。”
蕭四白淡淡道,劍器前伸,遙指燕離。
語聲方落,方圓數裡之內的樹木以他為中心,轟然倒向圓心,數千粗壯如成年男子腰圍的樹木幾乎要被宏大的氣機運轉連根拔起。
似有飛瀑直泄千裡的壯闊聲潮,握劍的手交織著瑩白電火。
“狂神!”
劍器在虛空交叉揮動兩下,兩條粗壯雷蛇交互飛旋盤繞,咆哮而出。
沿途一切儘被卷入,形成鋪天蓋地的沙塵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