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發生的事情,方重勇並不知道,但他知道,夔州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沿岸的船塢,已經滿負荷運作,晝夜不停的開工,還在不斷在夔州府城內招人。
一個又一個訂單紛至遝來,甚至還有一口氣下單十艘漕船的狗大戶!那些不能通過江關的商賈也沒閒著,他們把貨物卸船,在夔州渡口停放。然後從上下遊運輸造船用的圓木,鐵釘等必須品。
漕船普遍采用了釘榫接合技術,對鐵料的需求量不小。很多商人暫時無法通關,又不想閒著,便成為了夔州眾多船廠的供應商。除了某些心懷不軌的商賈以外,其他商賈很快便從中察覺到了不小的商機。
由此而帶來的巨大人口流動,又帶動了夔州府城各行各業的興旺。
夔州城內有人在商議要不要給鄭叔清建一座生祠,以表彰其發展夔州事業的功績。
這天中午,豔陽高照,太陽頗為毒辣。方來鵲給方重勇打著竹傘,二人來到江岸邊查看造船進度。如今每天都有漕船交付,江關通行秩序井然,情況遠比鄭叔清事前估計的要順利。
“郎君,我們每天去府衙的公食吃飯,會不會不太好啊。”
方來鵲有些遲疑的問道。
“公食”就是官府的食堂,唐代曆來都有官員與吏員在辦公地點附近吃工作餐的習慣,由各衙門出錢負責自己衙門內人員的夥食,類似方重勇前世的機關食堂。
夔州府衙的公食,不僅不收費,而且夥食還很好!
畢竟,鄭叔清有時候也會去吃飯的,要是把這位自幼錦衣玉食的刺史大人給惡心到了,那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
“有人說閒話?”
方重勇微微皺眉問道,他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肯定會得罪人。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成為了鄭刺史身邊的紅人,甚至刺史本人都對其畢恭畢敬的,試問那些胥吏又怎麼可能不在背後嚼舌根呢?防人之口甚於防川,類似的事情,應該會伴隨他一生。
不遭人妒是庸才!
真正想清靜,那隻能做一條無欲無求的鹹魚。
方來鵲點點頭道:“他們都說郎君是妖怪。”
“嗬嗬,那些都是庸人,都是在嫉妒我的才華。”
方重勇冷笑道。
正在這時,他就看到鄭叔清在兩個仆從的陪同下,喜笑顏開的走了過來。
“使君似乎有喜事啊。”
方重勇微笑行禮問道。
“那可不是有喜事麼。”
鄭叔清摸了摸自己的長須,隨即對著身邊兩個下仆擺了擺手,讓兩人離開不要在這裡礙事。
“你看這是什麼?”
鄭叔清將一封厚厚的書信交給方重勇閱覽。
“李……聖人是不是太看得起使君了?我們弄到三十萬貫已經很不易了,他居然還想多要錢?一下子開口多要十萬貫?我們就是鑄錢也補不上窟窿啊!”
方重勇差點就把信直接摔地上了!
臉呢!踏馬李隆基還要不要臉!狗×的!
方重勇忍不住都要爆粗口了!他為了搞錢,那真是絞儘腦汁了,結果皇帝一開口就是十萬貫。
嗬嗬,彆說十萬貫了,方重勇連十貫都不想多給!
忽然,他想起李隆基似乎是一位堂而皇之霸占了兒媳,風一樣的男子。
呃,既然是這樣,那沒事了,多要錢應該隻是基操而已,就這樣吧。
方重勇的道德底線非常靈活,在刀架脖子的情況下,要多低的底線都可以考慮一下。
畢竟,在李隆基眼裡,所有的臣子都是飛鷹走狗。找走狗多要點錢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走狗還敢不聽話?
“使君,聖人需要更多財帛,我現在已經捉襟見肘了,你為什麼還喜笑顏開呢?”
方重勇很是無語的問道。
“嘿,這你就不懂了吧。聖人開了這個口,就意味著我們在夔州做的事情,他不介意,甚至還很欣賞!要是把這件事辦妥了,那後麵升遷的事情,不就是明擺著了麼?
當然了,本官以後升官了,你要考科舉,那不也輕而易舉麼?”
鄭叔清一臉得意說道。這件事可謂是絕處逢生,當初那三十萬貫,對他來說簡直是泰山壓頂一般!沒想到短短十幾天,就完全將局麵扭轉了過來,如今那些“抵押金”外加船商送來的“捐贈”,已經超過十萬貫。
這在從前,是難以想象的。
“使君大人,您還高興得太早了,暴風驟雨,正在醞釀之中,要早做防備才是啊。”
方重勇無奈歎息道,這位刺史大人真的很有樂觀主義情緒。
打牌的時候,先贏的是紙,後贏的才是錢。半場開香檳的教訓,早就不是什麼江湖傳說了。
“防備?防備什麼?本官之前一直擔心天子的態度,如今確認了天子的態度,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鄭叔清大包大攬的說道。李隆基這個人,越是群臣反對,他越是會堅持。
“使君大人,難道您不覺得,我們擋了很多人的財路麼?”
方重勇無可奈何的問道,他怕自己再不說,真要出大事。
“能出什麼事?”
鄭叔清疑惑問道,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蜀地沒什麼山匪水匪,但也不是沒有亡命之徒吧。我是說假如啊,假如說有一支水匪,趁著我們不備,一家一家的將沿岸的船塢全部燒毀,使君說要怎麼辦?”
怎麼辦?
鄭叔清還真沒想過,城裡常備的,隻有五十個團結兵啊!沿岸船塢又不是全在夔州府城旁邊,隻有千日做賊的,哪裡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