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敵在香積寺
深夜，武功縣郊外的銀槍孝節軍大營內，四處都點著火把，值守嚴密如臨大敵。
那陣仗，完全不像是在幾乎不可能有戰事的關中，跟在西域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彆。
中軍帥帳內點滿了火把，宛如白晝一般，不少將領都在說笑，交頭接耳。
方重勇看著麵色輕鬆的眾將，似笑非笑的詢問道：“朝廷的使者是不是來了？是不是說讓你們五日後去香積寺領賞？”
“節帥，您不在大營都能知道這種事情啊，真是神了！”
何昌期一臉興奮的附和道。
“是啊殿下，傳信的人還特意說了，就按照節帥報的功勞發賞賜，都發絹帛糧秣，不搞交子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管崇嗣也插了一句嘴，顯然沒有覺得這樣的命令有什麼問題。
畢竟，那些賞賜都是他們該得的！
方重勇身後的車光倩冷笑了兩聲，一句不陰不陽的譏諷，顯得極為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龜孫子的！欺人太甚！”
“錄事參軍何在？”
一旦銀槍孝節軍的士卒領賞時表現出不滿，就會被伏兵射殺，然後扣上叛亂的屎盆子。
他看到眾將已經冷靜下來了，於是再次歎了口氣說道：
“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我們蠻乾，無異於以卵擊石，白白葬送前途。
不過其他人都沒有附和何昌期，而是直接對著方重勇跪下，高聲喊道：
封常清出列，對著方重勇抱拳行禮說道。
“請節帥為我銀槍孝節主持公道！”
封常清直接跪在方重勇麵前，抱住他的小腿痛哭流涕說道：“節帥，不能念啊，念了弟兄們都要成反賊了！不能念，您再去長安疏通一下關係吧！”
那樣子看上去非常生氣！
彆人拿刀在你脖子跟前晃悠，還汙蔑你殺人越貨，伱能忍麼？
“節帥，不能念啊！”
“嗬嗬！愚不可及！”
他站起身來，一腳將封常清踹倒在地上，奪過對方手中的信件，交給王難得說道：“王將軍來念吧！大聲的念！”
“諸位，請聽我一言。”
“封參軍，你還在搞什麼鬼！是不是啞巴了？你給本節帥大聲念出來！”
而方重勇麵色依舊波瀾不驚，車光倩則是麵帶譏諷，抱臂站在一旁冷笑。
根據信中的內容，朝廷，確切的說是議政堂，不封賞銀槍孝節軍將士不說，還打算陰謀算計，在香積寺埋伏重兵。
方重勇平靜問道。
他這不是演戲，而是真的第一次見這封信。主要是信上的內容過於離大譜。
艸！
演戲而已，你踏馬也太投入了，演得跟真的一樣！
方重勇心中大罵封常清入戲太深，搞得他都控製不住情緒了。
一輩子無法翻身！
引來軍帳內眾將一陣側目。
方重勇怒喝道。
所以本節帥決定，散儘家財，變賣家產，為銀槍孝節軍的兄弟們發賞。你們都不要聲張，這樣的事情犯忌諱，被聖人知道，本節帥要倒大黴。
車光倩高喊一聲，走上前來，將江無煙送來的那封信，遞給了封常清。
王難得一臉驚訝接過信紙，看到信上的內容後，雙手瞬間就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已經不是發不發賞的問題了，這是在準備割腦袋啊！
那幫人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能忍麼？事關生死，這種事情誰踏馬能忍啊！
“得令！”
方重勇微微點頭，對車光倩吩咐道：“車將軍，封參軍平日裡執行軍法最是公平嚴苛，眾人信服。你把李適之的親筆信交給他，讓他來念！”
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裡，車光倩這B崽子鬨什麼鬨啊。
“節帥，末將在此！”
方重勇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聒噪。
等軍帳內安靜下來以後，方重勇長歎一聲說道：“這次的事情，是刑部尚書張均為他弟弟報仇引發的，得到了議政堂的全力支持，神策軍的鼎力配合。甚至是聖人的默許。”
一眾將領都迷惑不解，不知道車光倩在冷笑什麼。
“得令！”
方重勇看到封常清半天沒說話，大聲嗬斥了他一句。
結果這封信封常清隻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瞪圓了，完全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內容。
王難得壓住怒氣，一字一句將信中的內容念出來。
等他念完，何昌期當場拔出佩刀，高聲喊道：“諸位，我們現在就發兵長安，衝進皇城去把那幫奸相給宰了！不殺他們，難泄我心頭之恨！”
看完信，王難得頓時怒發衝冠，整個人都在爆發的邊緣！
“念！再不念，本節帥要把你軍法從事！”
兄弟們拿了錢，接受朝廷的勳官爵位，這件事便到此為止吧。
銀槍孝節是鐵骨錚錚，忠於大唐的功勳隊伍，本節帥不想看著你們造反，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散我家財，全爾等一世英明，本節帥無悔！”
方重勇麵色肅然，環顧眾將說道，語氣鏗鏘有力。
“節帥，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這口氣要是咽的下去，那不是跟龜兒子一樣了？”
正在這時，方重勇身後的車光倩突然站出來說了一句，十分引人注目。
隨後他繞到方重勇跟前，漲紅了臉，轉過身對著一眾將領振臂高呼道：
“銀槍孝節戰功赫赫，都是鐵打的漢子，以一頂百的虎賁！我們不懼上刀山下火海，不懼豺狼虎豹！不怕流血流汗，笑著麵對馬革裹屍而還！
但我們浴血奮戰是為了什麼？難道我們真的稀罕那幾匹布，幾石米麼？
老子不稀罕！
我們隻要公平！
公平！
還是踏馬的公平！”
看到眾將群情激奮，車光倩繼續高呼道：
“立功受賞，天經地義！我們不貪，丁是丁卯是卯！該有的不能少！
這是榮耀，是我等應得的，是我們浴血奮戰，殺穿了西域奪回來的！
多的我們不要，屬於我們的，誰也拿不走！
宰相不能，六部尚書不能，甚至是聖人，也不能！
朝廷不給我們公道，我們就去皇城，就去議政堂，去六部衙門，討回公道！
我們就去興慶宮，讓聖人出來主持公道！
我就不相信，大唐沒有睜著眼睛的人，看不到我等翻山越嶺走了一萬裡路，橫掃西域是何等功績！”
車光倩這番話入情入理，確實是說到了點子上。眾人聽了以後，都感覺這些是朝廷的錯，反正他們是沒錯的。
車光倩轉過身，單膝跪下，對方重勇請示道：
“節帥！聖人被奸相蒙蔽，朝堂裡的壞人遮天蔽日，讓我們這樣功勳卓著，忠誠勇猛的鐵軍蒙羞！
還得寸進尺要陰謀清算我們！
銀槍孝節軍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我們豈能就這麼算了！
不為財帛，隻為氣節！我們銀槍孝節軍就是要爭一口氣！
李適之不給我們公道，張均不給我們公道，我們就用手中的刀，砍出一個公道來！”
車光倩站起身拔出佩刀，高高舉起，大聲呐喊道：
“尊皇討奸！天誅國賊！
先破神策，再入長安！
殺入皇城，手刃奸賊！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我們就是要讓世人知道，銀槍孝節是猛虎雄獅，不可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