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指責(2 / 2)

他視力不好,鼻子上架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鏡,頭發抹了油往後梳,天天穿一身白襯衫灰褲子。看起來挺文明的,但是這會兒對著薑寶破口大罵,唾沫星子亂飛,比原始人還野蠻。

薑寶站在離他八丈遠的地方,看著他那張肥厚的嘴一張一合,說話時臉上肉都在顫,直嫌棄地犯嘔。

一直等到鄭有墨把自己說得口乾舌燥,停下來喝水,薑寶才敢往裡走。

她無視了屋子裡的兩個人,徑直走到灶台邊,從堆著碗筷的角落取出幾隻乾淨的紅油漆盤,然後將今天在國營食堂買的飯菜拿出來,按菜類倒進不同的盤子裡。

薑寶自進屋後,李秀蘭仍舊不停地在哭。

李秀蘭是薑大寶的親媽,年輕時長得清秀素雅,也算一家有女百家求。後來嫁給書記薑建安的弟弟薑福,給薑家生了一對兒女。孩子剛落地,薑福就因不慎落水溺死了。

丈夫死後,李秀蘭被薑家認為是喪門星,把她跟薑大寶一起攆了出去。回到娘家後,娘家也不待見她們。

薑大寶五歲那年,娘倆苦不堪言的日子終於出現了一絲轉機。媒人上門給李秀蘭介紹了個對象,就是鄭有墨。鄭有墨那時候剛跟前妻離婚,帶著個兒子,在公社初中當老師,居民戶口,吃供應糧。

李秀蘭聽了彆提多高興,以為自己撞上大運了,連夜就搬進了對方的破茅草屋裡,連一桌喜酒都沒辦。

結婚後,鄭有墨做起了甩手掌櫃,讓李秀蘭伺候他吃喝拉撒。李秀蘭不僅毫無怨言,還甘之如飴。

隻不過,李秀蘭既要忙田裡的活,又要照顧孩子,還要伺候鄭有墨,沒多久,人就瘦成了個麻竹杆。加上在田裡風吹日曬的,一張臉變得又黑又糙,全然沒有了年輕時候姿容清麗的樣子。

薑寶有時覺得這個女人挺可憐的,但是很多時候又覺得她可恨。

因為她一點不愛惜自己,也不愛惜薑大寶。

她嫁給了鄭有墨,把鄭有墨的兒子當成了寶貝疙瘩,什麼好東西都省給他。大隊每年每人就發一丈五尺的布票,她把自己跟薑大寶的份額全攢著給繼子做衣裳。而薑大寶的衣服洗了又洗,縫了又縫,到後麵簡直跟丐幫弟子穿得沒兩樣。

李秀蘭忙農活掙得很少,但就那點錢,她都要給繼子買肉吃。而薑大寶的飯桌上永遠隻有白菜、土豆、玉米餅子,一整年她都吃不到一口細糧。

眼下李秀蘭仍在哭,枯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餘光瞥到薑寶端了肉菜上桌,忍不住埋怨道:“大寶,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有心情吃!”

“人餓了不就要吃飯嗎?”薑寶理所當然道。

她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沒吃飯呢。

“你今天就不應該出去的,出去掙了錢,結果丟了親事,讓我們一家跟著你受累。”

李秀蘭平日在家就是這樣,不敢對這個二婚丈夫和繼子發表任何不滿,但是一發生什麼矛盾,不管跟薑寶有沒有關係,最後都會抱怨到她的頭上。

薑寶肚子餓,沒力氣跟她理論,隻反問她一句:“對方退婚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

李秀蘭愣了下,回:“他說,現在提倡婚姻自由,反對包辦婚姻。這親事沒問過他意願,不作數。”

“他還說……”李秀蘭看了薑寶一眼,聲音支吾:“說你沒上過什麼學,以後萬一做了夫妻,沒有共同語言,大家都煎熬。”

“嗯……”薑寶緩緩點了點頭:“人家都說了,不接受包辦婚姻,並且嫌棄我文化水平低,所以這跟我在不在場有什麼關係?”

她在場了,是能唰一下給自己變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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