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沒說話。
他下意識地覺得麥芽威士忌有關任務取消的話是隨口一說,但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就想起了不久前自己與麥芽的那個任務裡麥芽的舉動。
一直到今天,他還是沒能弄懂麥芽究竟是怎麼知道情報有誤、司機才是真正的任務目標的。
——但是麥芽的確是對的。
他開始用自己的心態用來類推琴酒的心態,如果真的如同麥芽所說,在他們離開後琴酒也會選擇離開,那也就說明琴酒其實是信任著麥芽的,至少在任務相關的問題上是這樣。
但是很多人都說琴酒與麥芽威士忌不和,兩人關係十分緊張。
諸伏景光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
傳言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在口口相傳中,難免被摻雜進一些個人色彩或旁的東西,於是哪怕最初基於事實,最終也難免會愈發偏離事實。
麥芽威士忌,我行我素、個性古怪、行為難以捉摸——一個組織裡公認的、毫無疑問的神經病。
在與麥芽威士忌發生切實接觸後,麥芽威士忌的一係列行為也的確印證了那些傳言。
傳言中的麥芽與他所看到的麥芽其實大同小異,任性、胡來、肆無忌憚、腦回路清奇、邊界感忽高忽低、時常說一些奇怪的話……一些與傳言中相符的特征讓麥芽威士忌的形象在他心中固化下來,於是他逐漸忘了,那隻是麥芽威士忌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一個代號成員肆無忌憚到放飛自我的程度,組織真的會完全對其置之不理嗎?
——如果麥芽對任務全然不在意,朗姆真的會心甘情願、幾次三番地為其收尾嗎?
諸伏景光在這一刻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件他明明一直都知道卻被所謂的神經病之名一次又一次遮蓋掉的事:雨宮清硯與他同年進入組織,但是雨宮清硯隻用了三個月就成為了麥芽威士忌。
他望著那雙深綠色的含笑的眸子,一股冷氣沿著他的脊背緩慢向上攀爬蔓延。
一個人身上的某個特質一旦被無限放大,其他特質就會順勢被弱化。
關於麥芽的個性的言論數不勝數,但是細細想下來卻從來沒人抨擊過他的實力或者談論他德不配位。
坐在他麵前的人是個神經病,有關那人的傳言也總是說“麥芽威士忌是個神經病”,組織裡沒有人忘記那個人是麥芽威士忌,反倒是他兜兜轉轉下竟然真的隻記下了一聲神經病。
神經病是屬於雨宮清硯的特質,但麥芽威士忌是屬於組織的麥芽威士忌。
“有人說我和琴酒的關係不好,但是親眼見到後,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
明明是該他來提問的場合,擁有主動權的人反倒是被詢問的那個,諸伏景光知道自己沒能把握先機已成定局,儘可能多地獲取情報才是當下更該做的事情。
他謹慎地回答:“不確定,但是感覺沒有傳聞中那麼差。”
那人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唇角隨之勾起一抹弧度,意味不明道:“傳聞嗎?”
【“傳聞嗎?”】
這一刻,腦海中的一句道聲音猝不及防地與被拋回來的問句重合。
此前一同執行任務的那天,麥芽也曾操著相似的語氣對他說過這句話——“傳聞嗎?”
那天他沒能參透那句話的含義,也沒能參透麥芽威士忌莫名其妙的笑點,隻依稀感知到那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或許並不是表麵意義上的在詢問他是怎樣的傳聞。
時隔半個月,第二次出現的反問卻像一道冷風一樣從頭頂掠過,讓他頃刻間醍醐灌頂。
麥芽的笑不是嘲笑又或是其他,而是覺得好笑——有人在當事人的麵前提起所謂的流言蜚語,雖然不知真假心中卻已經信了大概。
麥芽威士忌坐在他的對麵,隔著甜品店的圓桌,實際距離滿打滿算至多也不過半米,諸伏景光卻莫名生出了一股他們之間隔絕出山海的悚然。
他們明明是在平視,在這一刻,伴隨著纏繞繁複的思緒,他卻覺得來自麥芽威士忌的視線是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