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北陰神宮統禦漠北諸部,那他們也將會彆無選擇,隻能“莽一波”,主動性尋求跟大秦決戰。
到那時候,手握主動權的大秦,根本就不需要勞師遠征,隻要依托北疆防線,就能活活拖死漠北諸部。
聽完薑承乾的這番話,帝乙不由得臉色劇變,下意識地正危禁坐起來。
如果有熟悉帝乙的人在場,一定會發現這代表著他已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將薑承乾當成了“國士”對待。
隻因帝乙做出這種姿態的時候,往往都是麵臨重大決策,與大秦重臣商討國策的時候。
而薑承乾的表現,也確實當得起帝乙的如此重視。
縱觀整個大秦朝堂,能對漠北局勢了若指掌,並且提出整體戰略者,也不過是寥寥幾人而已。
無論這個戰略的可行性如何,光隻是這份大局觀,就已經足以讓帝乙認真對待。
最關鍵的是薑承乾如今才不滿周歲啊!
這如何能讓帝乙不為之驚豔萬分?又如何能不為之欣喜若狂?
“隻以此論,我兒可拜上將軍!”
帝乙忍不住擊節而歎,“大秦得我兒,如逢甘霖矣!”
毫不吝嗇譽美之詞的帝乙,根本不怕薑承乾因此而驕傲。
蓋因此等“夙慧天成”、“聖王之姿”的存在,完全不可以常理視之。
不過帝乙雖然擊節而歎,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否定了薑承乾提出的全盤戰略。
十動然拒了屬於是!
“我兒此言,確實在理。”
隻聽帝乙幽幽一歎道“可是你可知早在十年前,武安君公孫起就提出了此一戰略,並主動請戰,要前往北疆坐鎮。”
“朕與你仲父商議了十天十夜,最終還是否定了此策,你可知為何?”
薑承乾沉吟片刻,道“可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若是實行此策,大秦精銳皆要付之一人之手,可非一年半載之功,需經年累月的漫長時間。”
“如此一來,一人長期掌控大軍,或有不忍言之事。”
帝乙聞言大震,看向薑承乾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
此等帝王心術,就連他也是登基好幾年之後,才慢慢揣摩明白。
但是薑承乾卻以不滿周歲的年紀,就已看得如此透徹。
如果不是“聖王轉世”,帝乙完全想不到第二種解釋。
對此,薑承乾表示一般一般,前世網絡發達的時代,隨便一個建政愛好者,都能下意識地得出這個結論。
而且還能比他做得更好,無非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結晶,漫長的外戰內鬥曆史,什麼招數沒出現過?
“君兒此言,對也不對。”
帝乙正色道“朕非偏狹之主,又豈能容不下武安君?”
“但他與穰侯走得太近,朕也不得不防。”
薑承乾聞言眸光微冷,“此正是兒臣第二不解之處帝父為何讓魏無羨獨掌相府數十年?”
“此繚名為丞相,實為國賊,拜相三十年,黨羽遍天下。”
“如今更是公然與帝父作對,欺君罔上,罪不可赦!”
“此乃大秦之第二害,若兒臣執政,第一件事就是要誅殺之!”
聽到這話,帝乙苦笑著搖了搖頭,“朕用穰侯,亦是無奈。”
“穰侯私心雖重,但卻精通經濟之道,非用穰侯,當今大秦國勢,至少要弱三成。”
“至於如今之局,更非誅殺穰侯能解,相府黨羽遍布天下,非止朝堂之上,州郡中亦是多有相黨。”
“但有朕在,他翻不了天,更何況還有你仲父統禦黑冰台、掌控禦史台,足以將他壓得動彈不得。”
“待得局勢平穩,我兒年壯,除他如除一匹夫爾!”
話雖如此,帝乙其實心裡多少也有些後悔。
但是在薑承乾出生前,他又怎能想到魏無羨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呢?
隻能說帝乙也是人,被魏無羨恭順的姿態騙得不輕。
更有安撫武安君公孫起的心思,所以才沒有及時處置,以至於如今出現尾大不掉之勢。
薑承乾聞言卻斷然道“誅殺魏無羨,宜早不宜遲。”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魏無羨外結軍神,內亂朝綱,絕不能姑息養奸,哪怕割肉止損,也要當機立斷。”
“否則我大秦將永無寧日!”
聽到這話,帝乙久久不言,心中也是糾結。
割肉止損,說來簡單,但執行起來,卻需要莫大的魄力。
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穰侯魏無羨代表著大批官僚的例子,更與公族、帝後和嫡長公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一旦處置失當,便會有兵禍連綿、禍起蕭牆的危機。
不止會讓朝野動蕩,更會給漠北諸部以可趁之機。
帝乙捫心自問,竟然下不了這份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