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章少容,廷尉李肆,皆是穰侯魏無羨的心腹重臣,亦是穰侯派中的擎天梁柱。
按照這個方案,帝乙將重用、提拔章少容、李肆為相,從而換來穰侯派對“遷豪強入關中”之事的支持。
表麵上是在向他們妥協,實際上卻是在分化彼輩。
畢竟,誰能拒絕“拜相”的誘惑呢?
而穰侯魏無羨,又豈能容忍“相權”被彆人瓜分?
但在此策之下,就算他心裡有十二萬個不甘心,也不敢、不能公然反對。
否則他們內部就要分崩離析,章少容和李肆必然會投向帝黨。
如此一來,不僅此策可順利推行,穰侯魏無羨也將麵臨眾叛親離的結果,可謂是一舉兩得、雙贏局麵。
他們帝黨裡外裡贏最少兩次,是謂雙贏!
一想到這裡,陳貂寺就忍不住為這個天才般的創意拍案叫絕。
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陰損的“陽謀”。
“用君兒的話說,這叫借力打力,移星換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帝乙從容一笑,“朕早有蓋獨相製為群相製的念頭,隻是朝局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一直不知該如何下手。”
“此策奇正相合,正合朕意,可謂是一舉數得,豈不美哉?”
“待天下豪強入關中後,朕可儘收天下豪傑,再行拜相之事,削減穰侯黨羽,從容分割相權。”
“先為左右相,再立三公九卿,最後建政事堂,簡拔有功之臣,或是三五人,或是七九人,並立於政事堂中,皆為參知政事。”
“如此一來,毋須與穰侯正麵衝突,亦可行罷相之實,對他進行從容處置。”
“甚至於,待得時機成熟,還可改製朝堂,改三公九卿製,為三省六部製,儘收大權於帝手,再集天下之力,從容踏平漠北,征伐南蠻,建不世之功業,延大秦之國運!”
任何帝王都有集權之心,這是刻在他們靈魂深處的本能。
尤其是在帝權與相權衝突數百年,矛盾日益嚴重的大秦。
而“政事堂群相製度”和“三省六部製”,就是帝王集權的巔峰手段。
這是中華上下五千年,無數權謀鬥爭中總結出來的精華。
甚至於,若是一切順利的話,帝乙還準備聽取薑承乾的建議,在內庭建立“軍機處”、“內書房”,正式拜陳貂寺為“內相”。
從製度上底定“內外相製”、“帝主掌控一切”的根基。
而聽完帝乙的這番設想,陳貂寺也不由得歎為觀止。
當即謂然一歎道“君兒莫非果有天綬?否則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而且每一條都切實可行,好似經過了驗證,無數智計國士,深思熟慮後經過實施、驗證後的結晶。”
“若非親眼得見,臣真是難以置信。”
聽到這話,帝乙也不由得微微失神,甚至生出一種深深的“自卑”。
日前他初聞這些計策,也是這般想法。
甚至於,因為這些計策看起來太過成熟,太有誘惑力,太切實可行,讓他都忍不住有點懷疑人生、不敢相信。
直到陳貂寺見之驚為天人,他才真正下定決心。
甚至都不敢對陳貂寺全盤托出,依然還保留了幾分核心精髓的計策。
“是啊,此莫非天綬?”
念及於此,帝乙幽幽一歎,心情陡然變得相當複雜。
這些計策看似千錘百煉,實則也是久經考驗。
幾乎每一條都直指要害、鞭辟入裡,字裡行間寫滿了“集權”二字,儘收威權於帝主之手。
如此通天徹地的智慧,如此嫻熟老辣的帝王手段。
除了天授之外,帝乙想不到第二種可能性。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陳貂寺見狀連忙俯首拜倒在地,“得公子君,我大秦國運,必可延綿千年萬載,建不世之功業。”
“陛下神歸九泉龍庭之日,必為曆代先帝讚賞,掌握龍庭權柄。”
“若是公子君有高舉神庭之日,陛下或許亦有登天之機!”
一看帝乙的情緒不對,陳貂寺毫不猶豫地對他祭出了“大畫餅術”。
在陳貂寺看來,薑承乾所獻之策,可謂是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猶如層層枷鎖、降龍伏虎,任你蓋世豪傑,入此彀中亦難伸張。
隻能黯然失色、“束手就擒”,為大秦、為贏氏貢獻自己的智慧與力量。
區區魏無羨何足掛齒?此乃千秋功業,成於一朝矣。
如此“天命帝主”、“聖王在世”,又豈能不尊之、奉之?
說句不好聽的就憑此策,帝乙不給薑承乾磕一個都說不過去。
如果還整出個“父子失和”來,帝乙的一世英名,必將付諸東流。
說不得,他陳貂寺都要來一手“大義滅親”,“陛下何故造反”了!
不對!君兒才是“親”,你贏伯壽算什麼閒雜人等?
我也不想“叛變”,可是他叫我“仲父”耶。
以後還是彆聯係了,我怕君兒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