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戰場抗命，有本事殺光我等。”
“我絕不能讓麾下好兒郎，白白上去送死。”
“死則死矣，又有何懼？”
“反正都是個死，憑什麼還要受這份折磨？”
“死在長生天的神罰之下，我等的靈魂都將不得安息。”
半夜鏖戰過後，皓月高懸於天。
在夜涼如水的月光下，百萬蠻騎赫然都已陷入了崩潰。
一個個萬騎紛紛開始拒絕出戰，陣前抗命、甚至於當場叛逃的情況都發生了不止一次。
士氣極度低落的各部蠻騎，就差沒反攻大營、引起營嘯大亂了！
哪怕是最忠誠的萬騎“部大”，寧願自刎於陣前，也不願率軍出戰、白白葬送了部族中最珍貴的青壯戰力。
若是再逼迫下去，恐怕真要發生大規模的叛亂了！
看到這一幕。
狼主慕容龍铖和諸蠻胡王，皆是麵色鐵青，不由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短短半夜時間，整整三十七支萬騎軍陣，竟然都被三千玄甲殺穿，當場死傷者超過十萬之數。
後續潰散敗逃者，整整三十七萬眾，更有超過半數，或在潰逃過程中或傷或亡，或因衝擊大營而被督戰隊斬殺，或是直接逃於荒野、不見蹤影，剩下的殘兵也失去了戰鬥力。
換句話說百萬蠻騎當中，已有小半之數，無有複戰之力。
最要命的是隨著這三十七支萬騎敗亡，百蠻大營的軍心士氣，已然低落到了極致。
除了諸蠻胡王麾下，最精銳的王庭部眾和金帳宮衛，絕大部分的百蠻鐵騎，赫然都已不敢再聚陣衝鋒。
若是讓他們遠遠地引弓而射、遊而不擊，或許還能勉強一用。
但若是讓他們聚成軍陣，再入那修羅殺場，卻已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雁門關下的戰場，實在是太慘烈、也太瘮人了！
總共不過方圓百裡的平原，堆積了超過十萬具人馬殘屍。
可謂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各種殘破的屍骸，在三千玄甲和百蠻軍陣的來回衝殺下，早已變成了模糊的血泥，混雜著腥臭的血液，變成了覆蓋整個戰場的血肉地獄。
彆說是聚陣衝鋒，光隻是踏入其中，就能讓無數久經沙場的戰士肝膽俱裂，再無半點殺心戰意。
這也是無數百蠻鐵騎，寧願死在自己人手裡，或者引刀自刎，也不願再出戰的原因之一。
畢竟，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口大的疤，但被猶如神魔般的三千玄甲虐殺，卻是要屍骨無存，甚至連死後的靈魂都不得安息。
兩者孰重孰輕，可謂是一目了然！
這也就是百蠻大營延綿數百裡，絕大部分的百蠻鐵騎，都難以知曉前線戰況的緣故。
否則根本不用等到現在，整個百蠻大營早就崩潰了！
但是隨著戰事的延綿，怎麼也不可能隱瞞得密不透風。
無數的流言隨著一座座萬騎軍陣的崩潰、敗亡，漸漸蔓延到整個百蠻大營，徹底擊潰了他們的軍心士氣。
事實上，早在剛剛入夜的時候，百蠻大營的軍心士氣，就已搖搖欲墜。
每一支萬騎軍陣的敗亡，都是一記重錘，動搖著百蠻鐵騎的的軍心。
狼主慕容龍铖和諸蠻胡王，可謂是用儘了各種手段，才能“騙”得麾下“部大”率軍出戰。
而且每一支萬騎軍陣出戰的間隔，也變得越來越長。
為了安撫麾下部眾，讓他們心甘情願地“送死”，狼主慕容龍铖和諸蠻胡王，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許諾了多少重賞。
說句不好聽的假如他們的許諾通通實現的話，自狼主慕容龍铖以下，所有的諸蠻胡王都要傾家蕩產。
但是即便是如此，百蠻大營如今也是已經筋疲力竭，再也沒有半點餘力。
而狼主慕容龍铖和諸蠻胡王，卻好像輸紅了眼的賭狗，滿腦子都是“梭哈”、“梭哈”再“梭哈”，完全已經沒有了彆的想法。
畢竟，他們已經再無半點退路可言！
隻要他們敢退兵，百蠻大營就敢當場崩潰。
甚至於，曾經如牛羊般馴服的部眾，就敢對他們舉起屠刀。
讓他們去跟三千玄甲列陣對衝的膽子，他們確實都沒有了。
但是反咬一口諸蠻胡王，來一個“營中變幻大王旗”的膽子，他們不僅有，而且還很大。
反正都是當狗，為什麼不能投降大秦，給大秦當狗呢？
如今給諸蠻胡王當狗，還要被他們驅趕著毫無意義的送死，那還不如給大秦當狗呢。
如果能給大秦當狗，哪怕隻有一口飯吃，隻要不用毫無意義地送死，那多是一件美事？
忠義？那是什麼？我蠻夷也！
慕強而淩弱，畏威而不畏德，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皆坐，基操勿六，常識而已。
相對於對抗大秦，與那神魔般的三千玄甲作戰。
犯上作亂好像是一件難度更低、收益更大的事情。
說不定還能撈個“胡王”、“蠻侯”當當呢。
不是百蠻輸不起，而是“降秦”更有性價比。
現在百蠻大營還沒崩潰，“叛亂”還沒發生，全靠慣性維持著，絕大部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而已。
而當意識到這一點後，狼主慕容龍铖和諸蠻胡王，都不由生出了“孤注一擲”的決絕之心。
說不定有奇跡發生呢？
“集結金帳宮衛，準備殊死一搏吧！”
念及於此，狼主慕容龍铖歎了口氣，眼中閃爍著瘋狂與決絕。
這是他們最後的底牌，也是他們最後的掙紮了！
“長生天庇佑！”
聽到這話，匈奴王等諸蠻胡王，也沒有半點猶豫和廢話。
當即紛紛轉身離開，準備孤注一擲，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萬一對方也是強弩之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