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刻,往日喧鬨繁華的神都,並沒有從剛剛的震撼中恢複過來。
整個神都死寂一片。
無數雙目光怔怔地看著頭頂的天空。
狂風又起了,呼嘯間宛如天哭。
天空飄紅間,血雨飄落。
這一日,又有仙殞。
而且一殞就是五尊!
他們甚至沒有看到什麼激烈的戰鬥,也沒有看到什麼真仙交戰。
隻看到那一隻隻遮天巨手從虛空落下,而後無聲無息的抹除了一切。
宛如被隨後碾死的螻蟻。
“這就是第九境麼……”
有人抬首遙望天際,口中吐出一陣無意識的呢喃。
而更多的人則是第一次清晰意識到了什麼是神都之內的天下第一人。
什麼才是真正的大雍帝君!
哪怕他在北宮那位的逼迫下,步步後退,甚至在南宮一窩就是數十年!
可當這條世間唯一真龍,一旦出淵,必是驚天動地。
這一刻,不少原先對於大雍姬氏已經失望到了極點的人,眼中早已熄滅的火苗,忽然再次燃起。
有文士喜極而泣之下,甚至當場寫下了類似‘我勸天公重抖擻’的詩句。
這一幕落在北宮那道偉岸身影的眼中,也是換來一聲無奈地感慨。
“姬氏氣運未滅啊……”
人心,即是氣運。
哪怕大雍日薄西山至斯,哪怕一連數朝帝君毫無作為。
可作為一個傳承兩千多年的帝朝,依舊會無數人心向姬氏。
為之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
隻要這些人還沒有死絕,姬氏的皇道龍氣就不會散。
曆代帝君隻要身處神都,就依舊是天下第一人。
當然前提是那三個老怪物不出手。
對此,就算他早已權傾朝野近兩百載,也暫時無可奈何。
隻能慢慢消磨、徐徐圖之。
聽到大殿上那道偉岸身影的感慨,下麵一眾朱紫重臣眉頭也是緊鎖。
剛剛那五尊第七境真仙,一息間的身死族滅,讓他們多少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而且從剛剛太康帝悍然出手的跡象來看,其身上的皇道龍氣依舊強盛。
氣息依舊霸道獨絕。
仿佛那七州之地的浩劫,並沒有影響到他分毫一般。
這樣一來,他們這一番作為,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那五人連同身後的家族,豈不是也白死了?
這麼一想,不少人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丞相……你說那位會不會繼續深究下去?”
聽到殿中下方的這聲小心試探,殿上那道偉岸身影失笑一聲,搖頭道。
“不會的,色厲內茬而已。”
說著,口中安撫道。
“太康此人性情,說是隱忍,實則懦弱。”
“這一點,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本相就看透了。”
“否則的話,這帝位也輪不到他坐。”
當然這也不是說,太康帝一點優點也沒有。
其人手段還是有一些的。
看人的眼光,容人的胸襟也有。
這樣的人做個守成之君肯定是綽綽有餘,若是遇到名臣輔佐,甚至可能成為一代明君。
隻是可惜啊!
天命不在此人,生不逢時。
虎狼當道,野心之輩橫行於世,偏偏又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勇氣。
徒之奈何?
高居大殿帝座下首的偉岸身形,心中哂笑一聲。
後麵的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跟殿中這些人說。
不過剛剛他這一番話,卻是給在場眾人心中一定。
畢竟以太康帝的實力,真要逼急了,瘋起來瘋狂屠戮。
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
全部都要死!
第七境又如何?
第八境又如何?
皇道龍氣鎮壓之下,全都是螻蟻!
過去這些東西全都因為太康帝的退縮,讓他們下意識忽略了。
如今細細想來,才感覺到後怕不已。
或許是感受到殿中眾人的畏懼,高居殿上的那道偉岸身影哂笑一聲。
“不用懼怕,以後該如何,還如何便是。”
隻要那太康舍不得被龍氣反噬而死,舍不得這姬氏兩千餘載江山。
有些事情可以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就像那黃天道,就是一個很好的引子。
天下動蕩,龍氣便弱。
或許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倒反天罡了。
想到這裡,那道偉岸身影扭頭望了一眼身後空懸的帝座,眼中閃過一抹火熱。
‘這位子……姬氏小兒坐得,本相為何就坐不得?’
……
大雍太康六十年,六月十七。
來自朝廷的司水天官,終於姍姍來遲。
這一次,無人阻攔。
一路順暢到讓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死在路上的他,不禁有種難以置信之感。
可這時,一連下了半月有餘的暴雨,已經風停雨歇。
甚至就連原先波濤洶湧的大水,都漸漸退去。
他們一行人看到的隻是一片死傷狼藉的人間地獄。
以及幸存者那一雙雙冷漠的眼神。
“使者……何來之遲?”
聽到這話,再看到眼前這淒慘一幕。
那原本還在為自己生死擔心的司水天官,忽然潸然淚下。
“此……朝廷之過也!”
可事已至此,再多的眼淚,又有什麼用?
甚至就連再多的解釋,也是蒼白且無力的。
至少在這七州之地,人心,朝廷已失大半矣。
隻可惜他隻是一個小小司水天官,實在做不得太多。
也實在懂不得太多。
他甚至對那些身穿蒼黃道袍,不斷救助幸存百姓的黃天道人,生出幾分感激。
表示等回到神都,定要讓朝廷表彰一二。
隨後便在幾名供奉宮第七境的護衛下,回到了神都。
畢竟之後的事情,就不歸他管了。
大水之後,有大疫。
而大疫,自有司疫天官負責。
……
冀州,廣宗城。
大雍太康六十年,七月十五。
中元節。
悼祖先,祭鬼神。
黃天道道首,大賢良師張顯率二道主張繼、三道主張宗,並黃天道三千弟子。
以祭奠這場浩劫死難蒼生為名,布下羅天大醮,消解劫氣、死氣。
隻是這場羅天大醮明麵上是由道首大賢良師的張顯主持。
實際上,真正的主持者,乃是二道主張繼。
此時,掛滿黃幡的高聳祭台上。
二道主張繼祭過天地之後,便遙望虛空那三顆高懸於九天的星辰。
手中道訣一陣引動之後。
主星之下的第二輔星,驟然大亮。
身上氣息急速攀升的張繼,霍然睜開眼,口中吐出二字。
“赦罪!”
星命加持,口含天憲。
下一刻,糾纏著大賢良師張顯身軀、神魂的罪孽劫氣,轟然潰散。
身軀縈繞的腐朽氣息,也在瞬間散去。
感受著大兄張顯身上重新強盛的氣息,張繼、張宗雙眸一亮。
成了!
此刻宛如塵儘光生的大賢良師,哈哈大笑。
“多謝二弟。”
張繼不受禮,避開之後,肅然稽首。
“願黃天之下,天下蒼生,人人如龍!”
這才是黃天道真正的道旨!
身為大賢良師的張顯,麵上笑意越發明顯,也不再拘泥於這些禮節。
轉過身,便一揮身上的蒼黃大氅,口中喝道。
“賜福!”
周遭晦暗劫氣儘散的那顆九天星辰,瞬間大亮。
點點星光,從九天之上揮灑人間。
幾乎是與此同時,不管是那些遭受此劫的幸存者,還是那些早已信奉黃天道的信眾,心中都湧出一股莫大歡喜。
而後仰天呼喊道。
“大賢良師!”
“大賢良師!”
“大賢良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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