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馮參想親眼見證一番其完整的形態和戰力,以免在後續的戰事中措手不及。
為此,彆說是冒上一點險了。
就算是將身後這千騎,包括他自己全部搭進去,馮參自認也是值得的。
聽到馮參這話,李靖稍稍愣了一下。
顯然也沒想到馮參這廝竟然能在剛剛那瞬息之間想到這些。
反倒是他自己,竟是直到被馮參提醒才終於醒悟過來。
李靖心中不無慚愧地歎息一聲。
“是我錯怪你了。”
“回頭定會擺酒賠罪。”
聽著李靖充滿歉意的語氣,馮參咧嘴一笑。
雖然他沒將李靖那兩聲‘瘋子’放在心裡,但是能壓過李靖這廝一頭,甚至因此能討上一頓酒水,卻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善。”
而就在兩人神念交流的這幾瞬,身後一千騎軍在掠過那一萬蠻騎側翼後,終於又打了個彎完成了轉向。
這一刻,他們在北。
而那一萬蠻騎在南。
隻是這樣一來,他們便不再是背靠身後的冠軍城了。
而是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無數蠻騎。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這是已經被包圍了。
而且這個包圍圈是他們自己主動跳進去的。
如此‘愚蠢’的舉動,自然是將身後那無儘蠻騎看得一臉錯愕。
誰沒想到統領這千騎精銳的雍將會蠢到了這種地步,竟然自尋死路!
不少蠻將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
“雍人,群羊也!”
也難怪之前有不少族人將雍人比喻成羔羊。
剛剛這一千雍騎的舉動,確實很像他們部族中豢養的羊群。
一旦頭羊犯蠢,便會將整個羊群帶著一起犯蠢。
實在是太像了!
有蠻族哈哈大笑。
“哈哈!雍人有句
話叫,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這話果然不假!”
“那雍將愚蠢至斯,活該這千騎今日全軍覆沒!”
又有蠻將麵目猙獰。
“既然他們主動尋死,那我們便成全了他們吧!”
一番請命過後,很快便又是一個萬騎動了。
雖然有些勝之不武,但戰場之上從來隻有以強食弱、以眾淩寡,又哪來的公平可言?
更何況他們草原一族都是蒼狼的子孫。
而群狼狩獵之時,又何時單獨行動過?
“獵殺他們!”
隨著萬騎長的一聲斷喝,下一刻那剛剛出陣的蠻族萬騎馬蹄雷動,開始加速。
首尾夾擊之下,彆說是區區一千雍騎,就算是萬騎也會一戰覆滅!
而後方傳來的動靜,馮參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或者說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隻是馮參卻是毫無懼意,望著前方那終於已經徹底成型的黑龍之勢,眼中反倒是現出幾分瘋狂嗜血之意。
“哈哈!去歲侯爺縱橫定北城下之時,麾下不過我等殘兵三百!亦能視蠻狗數十萬大軍如同草芥!”
“今我等有兵有將!有何懼哉?”
馮參大笑出聲,幾分癲狂、幾分豪邁。
說完,手中鎮遼長刀遙指前方那裹挾著黑龍之勢,傾瀉而來的萬騎大軍。
“區區萬騎,土雞瓦狗爾!”
“兒郎們,隨我破之!”
將是兵之膽。
隨著馮參這一聲氣貫雲霄的大喝,其身後再次聚攏成鋒矢之陣的一千將士頓時高聲應和。
“願隨馮參將,破陣殺敵,死不旋踵!”
“殺!”
話音落下。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一千虎狼鐵騎瞬息而動。
馮參大笑,一騎當先。
“陷陣!”
短短兩個字音落下的瞬間,便仿佛觸動了某種隱秘的規則。
下一刻,這一千虎狼鐵騎上方的虛空,驟然風雲變色。
一如剛剛那蠻騎上方的虛空一般。
隻是相較於對方那彙聚黑龍之形的粗糙與緩慢,此時他們上方虛空的動靜雖然小了一些,可明顯卻更加激烈與迅速。
幾乎是轉瞬之後,便現出了幾分龍首狼身之形!
兵家軍勢!
睚眥!
等到這睚眥之形徹底清晰,對麵那一萬衝殺而來的蠻騎臉上明顯閃過一抹震驚。
顯然沒想到這一千雍騎竟然還藏著與他們對等的手段。
特彆是那為首的老萬騎,去年那場大戰他沒參與。
印象中的鎮遼軍也從未在應對草原一族的戰事中,運用過兵家軍勢。
如今驟然見到這樣的手段,難免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這臨陣之際,顯然無法讓他再思慮這些了。
剛剛對麵那雍將趁著他凝聚龍魂的工夫虛晃一槍,雖然沒能殺傷多少麾下兒郎,可那份羞辱卻是實實在在的。
若是不將之徹底留在這城下,他又有何臉麵再見可汗?
“殺!”
……
虛空之上,龍吟咆哮、睚眥怒吼。
虛空之下,萬馬奔騰,擂動大地。
於老萬騎及麾下一萬兒郎而言,留不下這區區千騎,便是恥辱。
而對於一千陷陣營將士來說,不能一戰衝破敵陣,便會深陷重圍,全軍覆沒。
所以這一輪交鋒不會再有什麼臨敵變陣、虛晃一槍。
有的隻有血腥殘酷的慘烈對決。
在一萬麾下兒郎精氣神彙聚而成的龍魂加持下,老萬騎體內早已日漸枯竭的氣血、神魂,前所未有的強大。
讓他甚至有種隱約摸到上三境門檻的錯覺。
可錯覺歸錯覺,這份臨時加持的實力卻是真實存在的。
揮手之間,天刀如瀑。
仿佛要將前方的整方天地都要劈開一般。
而身處那方天地間的區區千騎,自然也躲不過一個字。
死!
隻是讓他震驚的是對麵那一輪被黑色睚眥氣息侵染如墨的黑色暗陽,比他還要快!
造成的天地異象也比他要恐怖一些。
“看來是本將高估你們了。”
帶著幾分嘲弄的語氣,於虛空傳來。
老萬騎麵容原本勢在必得的從容之色,瞬間化作驚恐。
暗陽之下,天刀破碎。
甚至就連金身也隱隱有種刺痛之感。
“不可能!”
他口中怒吼,手中天刀再斬,可在那輪暗陽之下卻是徒勞。
就在那一輪暗陽即將徹底落下的那一刻,他似是心有所感地向著城頭上的方向看去。
城頭上那道年輕得過分的身影正看著自己笑。
居高臨下。
就仿佛是在看雍人戲台上的某個滑稽醜角。
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透露出再明顯不過的嘲弄與恥笑。
再想到那日回到族地看到的那一
片死寂氈房,還有那高高壘起的巨大京觀。
老萬騎就是一陣怒火衝霄、目眥欲裂。
恨不得直接禦空衝上城頭,直接將那手上沾滿族人鮮血的雍狗斬殺!
可他終究是做不到了。
須發皆白的頭顱飛起的那一刻,一切已經昭示著結束。
他,包括他麾下的萬騎兒郎。
都注定是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