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璿璣的合道過程,異常的順利。
甚至可以說得上一聲水到渠成。
當那顆獨屬於她的太陰星於九天星海璀璨綻放之際,先前那方被韓紹用來作為合道引子的廣寒秘境再次浮現。
對此,韓紹沒有任何出手阻攔的意思,直接任由它融入了虞璿璣的月華法域之中。
須臾之後,額間浮現出一道銀色月紋的虞璿璣緩緩睜開了雙眸。
磅礴浩瀚的氣息,席卷彌漫。
恍惚間,真若那位已經寂滅在上古的古老星君,再次於世間複蘇。
那雙閃爍著淡淡神輝的眼眸,神色漠然而空洞。
可與她朝夕相伴日久的韓紹卻知道,眼前這神女、星君其實是在發呆。
她隻是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在這短短片刻間,完成了從元神境真人到八境天人的巨大跨越。
等到終於消化完這一切後,虞璿璣眼眸中流溢的神輝隱沒,眼神也重新聚焦。
“郎君……”
不出意外,近乎一步登天的虞璿璣,並未對自己如今的修為感到任何的欣喜。
望向韓紹的目光,儘是憂慮與擔心。
“妾這般……會不會影響到郎君?”
之前韓紹合道時,她忍受著剜心之痛,才斬斷了她與那方廣寒秘境的聯係。
可這轉眼之後,郎君便用這種方式將它還給了自己。
若是郎君因此跌落了境界、葬送了道途,她又如何能原諒自己?
‘真是個傻女人……’
韓紹心中感慨失笑,眉宇間的神色卻越發柔和。
“不會。”
不但不會,甚至還因此讓他內天地中那片原本徒有其形的廣袤天宮多了一分真實。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韓紹並沒有將那片廣寒秘境真正還給虞璿璣。
而是將之‘暫借’於她。
隻要他想,怎麼‘借’出去的,還能怎麼收回來。
屆時,就算虞璿璣修為再進一步成就太乙,乃至更高。
一身強大的修為,也會瞬間垮塌,從雲端跌落塵埃。
這確實有些不講道理。
可天書本就不是一件講道理的存在,它是當初那個上古神朝統禦諸天諸神、群仙的天規具象。
霸道、森嚴才是它的底色。
時至如今,韓紹也終於摸透了天書的最終目的。
它在自己內天地中演化出那片無儘宮闕,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韓紹能將那片天宮徹底化作真實。
最後將之托舉於九天,重現當初那座上古神朝的威嚴與神聖。
在這過程中,不隻是那些死在韓紹麵前的敵人會成為祭品。
就連依附於韓紹而存在的這些人,其實……也是祭品。
‘一切為了成帝麼?’
或許說……證道?
韓紹心中歎息一聲,伸手拂過身前的虛空。
眼前的視野一陣虛實變幻後,無儘宮闕拚湊出的廣袤天宮便出現在眼前。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隨著九隻金烏占據太陽星,那座與太陰神宮遙相呼應的太陽神宮,同樣真實了起來。
韓紹嘗試詔令了一聲。
頃刻間,太陽神宮中一連九道至陽至烈的氣息爆發而出。
“臣,奉陛下詔。”
韓紹想了想,便道。
“留一日,輪值於此。”
“一切如當年之故事。”
大日巡天,始有光明。
隻是與外間的老十不同,祂們輪值一日,換做外間便是一年。
這便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剛剛因功脫罪的九隻金烏不敢有絲毫違逆,當即恭聲應喏。
“臣,謹奉詔!”
說話間,已經有一隻金烏殘魂從太陽神宮振翅而起,梭巡於天。
這一日異象,自然引得內天地中一眾‘苦力’的注意,齊齊望向天上。
韓紹卻不管這些‘苦力’,如何驚詫。
轉而望向另一邊的太陰神宮,神念一引。
那道由虞璿璣一縷神念發絲化作的身外化身,瞬間降臨。
“有日當有月,日月輪轉,天時方能穩固。”
“璿璣日後,當費些心思。”
虞璿璣雖然腦袋空空,但韓紹的話她還是聽得明白。
更何況有這身外化身代替自己‘上班打卡’,絲毫不影響自己在人間安樂窩摸魚擺爛。
無非是動動念頭罷了。
“妾明白的。”
韓紹聞言,點了點頭,神色讚譽中帶著幾分鼓勵。
這般巨大反差,讓虛空那輪儘忠職守的大日,心中酸水狂湧。
……
太陽、太陰輪轉於空。
既定天時,也定陰陽。
陰陽二氣交
彙、相融,便生五行。
而五行為萬物之基,衍生萬物。
韓紹這般看似畫蛇添足的舉動一經完成,內天地中便再次生出了諸般變化。
最直觀的便是那些原本那些‘苦力’營造的宮闕,不斷被凝實、完善。
有些甚至已經散發出盈盈神輝,似乎在呼喚新主的入主。
這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讓韓紹不禁生出了與委員長一樣的感慨。
優勢在我!
‘至少不會再和先前一般,出現幾尊七境真仙便能上演一出大鬨天宮、橫掃一片宮闕的尷尬局麵。’
……
當韓紹牽著虞璿璣走出內天地時,已經完成破境登仙這一巨大跨越的李靖等人,依舊停留在原地,並未離去。
隻是看他們那副怔愣的樣子,顯然還在努力平複心中升起的浩瀚波瀾。
登仙之後,記憶便不再受那天書規則的影響。
這也讓他們得以真正窺得君侯身上的真正隱秘。
隻是這隱秘太過驚天,就算是他們早已將他們的君侯視若神明,依舊心神震顫。
直到韓紹重新出現在他們眼前,才猛然驚醒。
“陛……”
半拉字音剛出口,他們忽然反應過來韓紹之前的告誡,趕忙改口道。
“君侯!”
再望向韓紹身邊那道氣質霜冷、恰如上古神女的絕色女子,感受著她身上那股浩瀚到讓人驚悚的恐怖氣息。
此刻就連最是桀驁的馮參,也不得不恭敬道。
“見過虞夫人。”
唯有一旁薑虎神色複雜地看著韓紹,似乎在努力尋找著他家‘紹哥兒’的影子。
韓紹揮手讓李靖四人起身,然後上前把住薑虎那有些輕顫的臂膀。
“叔父。”
這一聲叔父,讓薑虎渾身一震,有些猶疑地看著韓紹。
難得在外人麵前,稱呼道。
“紹哥兒。”
他一生無有子女。
當年戰事慘烈,三騎去,一騎歸。
在這之後,婉娘若他親女,紹哥兒便若他親子。
雖教他習武,武不就。
供他習文,文不成。
可薑虎甚至就連恨鐵不成鋼的心思都未曾生出,隻想他一生平安順遂足以。
隻可惜最後卻終究沒能拗得這小子的一心功名,帶他上了戰陣。
再然後,一切就變了。
“紹哥兒……”
望著薑虎一雙虎目充斥的祈求,韓紹輕笑。
“孩兒在。”
前世不論,這一世他便是紹哥兒了。
至少在他們麵前是這樣。
薑虎老淚縱橫,用力反扣住韓紹。
“這就好!這就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