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投的《人間椅子》沒有被退回。
得知這一消息時,MK-777先是一陣驕傲,表示:[對嘛!這才是有眼光的出版社!]
然後又把退回《人間椅子》的出版社罵了一遍。
屬於是反複鞭屍了。
俗話說,福禍相依,指的是福和禍相應而生。
用這個成語來形容安井七央最近的生活剛好。
最開始的禍是《人間椅子》被退回了,隨後的福是《竹林中》被刊登了,然後現在《人間椅子》被一家新的出版社錄用了稿件也算是福,那緊接著的禍就是——
她住宅所在的近一片區域發生了離奇的死亡案。
第一位死者是在三天前被發現的,是位男性的上班族,據說死相很是慘烈,整個人不成人形。警方很快封鎖了現場,展開調查。然而尚未有明確進展之時,第二位死者以著同樣令人作嘔的慘烈死狀又出現了。
就在今天。
晨光乍現之時,伴隨著灰白太陽閃耀著從地平線的邊緣升起,一並出現的還有撕開寂靜清晨的一聲尖叫。
附近的居民區一時間人心惶惶,就連安井七央都覺得自己刻進DNA的不同尋常的冷靜有點不管用了。
因為她預感到了,這兩次連續的凶殺案和咒靈相關。
橫濱的警方遲遲沒有公布案件的進展程度,官方對於此次的死亡案消息的封鎖程度尤其重,以及離奇慘烈的死狀,種種詭異的現象和行徑,絲絲密密連在一起,織成了一張網,幾乎都在欲蓋彌彰地說明著,這次的事件摻雜了不可公之於眾的秘密。
但問題就是,這裡是橫濱啊!
拜托,你可是官方報道爆炸、槍火、黑手黨相關事件時遮掩都不會遮掩一下的橫濱啊!
在此基礎上,還有什麼會令官方難以泄漏出一絲消息,安井七央下意識想到的就是咒靈。
咒術師和咒靈都是不為人知的存在,假定這次的離奇死亡案與咒靈有關,那橫濱官方的一言不發就完全可以說得通了。
但是提到咒靈,安井七央就苦惱了。
她是見過不少大場麵,但是她還真沒見過咒靈。
旁人總認為她是自新宿之後無法看見咒靈,但安井七央自己知道,她前半生,就沒有哪一刻是可以親眼看到咒靈的。
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帶來的威脅,往往會令人變得敏感多疑。
比如。
驟然貼合脊背的涼意使得小姑娘動作一僵,前行的腳步猛然刹住,她定在原處,全身上下除了呼吸好像都陷入了靜止的狀態。
[777,完了,我覺得背後一涼,不會有什麼咒靈趴在我背上吧?]
MK-777:[……]
MK-777回頭:[那是窗戶吹進來的風。]
安井七央不信,仍舊一動不動:[哪有?我關了窗戶的。]
MK-777忍無可忍:[你他媽沒關牢!]
安井七央動搖了。
她嘗試著一點一點地扭動脖頸,動作緩慢,仿佛隻要轉過頭就會看見身站著什麼龐然大物般小心翼翼。
[啊,真沒關牢。]
MK-777:[……]
她鬆了一口氣,走上前合緊了窗格露出來的窄縫。
但安井七央覺得繼續這樣不行。
她很嚴肅地對MK-777說:[777,這樣不行,咒靈的存在很影響我的精神狀態。]
MK-777安慰她:[其實也可能不是咒靈?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什麼叫自己嚇自己?我這是以防萬一。]安井七央說著,不知怎麼的,靈光一現想起了某白毛咒術師,[五條悟呢!五條悟怎麼也不來看看孩子!]
[……]
安井七央說到底也不是害怕詛咒,她更多的應該是嫌棄。
還在咒術高專的時候,她無法作為咒術師活動,就長期留在高專,除卻偶爾會在家入硝子做解剖時在旁邊遞把手,其餘時間似乎都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
閒來無事,她就會從宿舍的書架上隨手挑兩本書看看,其中有一本叫做《咒靈圖鑒》。
聽名字就知道了,這是本圖冊,還是本介紹咒靈的圖冊。
安井七央當時一眼就挑中了,因為某些不可抗力她看不到詛咒,但是生活在咒術師的環境中,難免也會好奇所謂的詛咒到底是什麼。
翻開的第一頁她直接痛苦麵具。
翻完最後一頁她直接把那本書壓箱底了。
原因很簡單——
詛咒都太醜了。
她翻了快一整本,就沒見哪一個詛咒不是頭不是頭臉不是臉的。
一整本少說也有幾十個詛咒,你說個個都難看得慘絕人寰就算了,竟然還能做到個個難看得千奇百怪完全不重複,簡直離譜。
再抽象的抽象派畫師都畫不出來這麼多神頭鬼臉的物種。
瀏覽過記憶力存儲著有關咒靈的畫麵,安井七央下定決心——絕對絕對不能讓那種東西出現在家裡。
她問MK-777:[詛咒怕什麼?桃木?十字架?符水?]
[……]MK-777想了想:[理論上他們隻怕被咒術師祓除。]
[不行,我要問問真希他們。]
****
東京。
咒術高專。
天空一如既往的清澈,藍得近乎燦白。藍白交融的天穹往下連著高專碧綠蔥蘢的樹木,往旁邊看能看到教學樓,高專的教學樓不算高,和東京城市中心那些高樓大廈是遠遠比不了的。
操場是一眼望過去最空曠的場所。
草坪早已不是早春絲絲點點的淺綠,一眼望過去,一整片都是青綠色,覆蓋住了泥土原本的色彩。
“砰。”
沉悶有力的一聲,豎直的小草尖消失於視野,堅硬的鞋底踩上了被壓變形的雜草。
禪院真希重心前移,將身體大部分的重量承載於邁出去的左腿,微微彎曲的右腿膝蓋噌一下蹬直,一同向前的還有握有咒具的雙手。泛著銀色金屬光澤的銳器向前刺去,在空氣中破開一道刃。
她動作定格,鋒利的刀刃尖端在太陽的照射下折射出銀白色的亮光。
“喲,真希。”
遠方,一人一熊貓由遠及近走來,停留在操場旁的台階上方。
熊貓——也就是胖達,東京都立咒術高專校長夜蛾正道製作的異變咒骸,雖為非人類,但也是高專二年級的學生。
禪院真希右臂一揮,將咒具攬在背後,紮在腦後的墨綠色馬尾晃動,朝著他們的位置走過去。
離著還有一段距離,胖達就將手裡那瓶從販賣機買來的礦泉水丟給了禪院真希。
禪院真希動作利落地舉起左手,那瓶水穩穩落在了掌心。但她神色如常,仿佛接住同伴拋過來的物品是理所應當做到的事情。
“看上去練得不錯嘛,真希。”胖達不吝嗇地誇讚。
“鮭魚。”這是與他一同走來的狗卷棘。
狗卷棘,咒言師。
語言帶有咒力,也因為術式的特殊性,考慮到安全問題,日常對話都以食物代替。
這裡的“鮭魚”代表的就是肯定的意思。
將咒具倚在一旁,禪院真希擰開瓶蓋,灌了兩口。
不遠處的台階上放著她的手機,禪院真希跨了兩級彎腰拾了起來,解鎖看了看消息。
室外過強的日光使得她不得不背對著太陽,才能在身體打下的陰影中將屏幕看得清晰。
視野落入的文字令她稍許意外,眼眶瞪大了些:“咦?”
“怎麼了?”胖達問。
“安井七央的消息。”她說。
“咦?我看看。”
胖達想要湊近來看,禪院真希拒絕道:“在群裡,看你自己的。”
現在的咒術高專二年級的學生們在一年級時曾經建了個年級群,剔除掉五條悟,隻有五個人的年級群——禪院真希、胖達、狗卷棘還有並不在現場的安井七央和乙骨憂太。
隻是在安井七央離開、乙骨憂太出國之後,屬於他們一年級時期的年級群再也沒有消息閃爍過。
禪院真希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群的存在。
她看了眼安井七央發出的消息。
安井七央:【我親愛的小夥伴們。】
安井七央:【你們對道教有什麼研究嗎?】
禪院真希:?
她抬頭看了看胖達,又看了看狗卷棘。
三個人同時在彼此眼裡看見了一模一樣的問號。
禪院真希:【不算有。】
禪院真希:【怎麼了?】
安井七央:【你們覺得道教的符水能驅趕詛咒嗎?】
禪院真希:……
禪院真希沒回複,是由胖達回的。
胖達:【應該是不能的。】
安井七央:【哦。】
安井七央:【那桃木呢?】
禪院真希繼續:……
胖達也繼續回複。
胖達:【應該也不能。】
安井七央:【好的吧。】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這是在乾什麼?】
安井七央:【憂太!】
安井七央:【來得正好!】
乙骨憂太:【怎麼了?】
禪院真希、胖達和狗卷棘共同直覺小姑娘接下來問得不會是什麼好問題。
安井七央:【你在國外,有見過他們那邊用十字架驅趕詛咒的嗎?】
掃過她發出的最新消息,禪院真希、胖達齊齊歎了口氣。
果然不是什麼好問題。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沒有。】
狗卷棘:【十字架那是西方用來防吸血鬼的。】
狗卷棘:【而且吸血鬼怕十字架也隻是傳聞,沒有確鑿證據。】
狗卷棘:【因為後世考證,現在普遍認為不存在吸血鬼,隻是疾病的衍生而已。】
乙骨憂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