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安井七央正和自己親愛的俄羅斯小夥伴聊著天,卻被驟然橫插進來的喊聲打斷了。
披著沙色風衣的青年,一頭黑色短發蓬鬆微亂,看上去手感不錯,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摸兩下,雙眼是柔和的鳶色光澤,含著說不儘道不明的笑意。那是張十分俊美的臉龐,唯一古怪的隻有纏繞著脖頸的繃帶,那繃帶一路向下延伸,因未完全扣緊敞開的領口間露出的一截皮膚也結結實實地覆滿了白色繃帶。
身著輕巧背帶褲的少年,淺灰色的短發,彆致的斜劉海,右側不對稱地垂落了一縷頭發,浮空細細晃蕩著。眼睛顏色是十分罕見的雙色瞳孔,半紫半金的顏色,因為站在太陽底下盛滿了上方的碎光,耀眼得奪目。隻是他的表情實在是不怎麼好看,瞪大的雙眸,微張的嘴巴,流露出一種奇異的扭曲的痛苦。
那聲打斷她對話的呐喊就是出自後邊那位淺灰發的小少年之口。
魔人?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稱號。
安井七央眼神詢問:“是在叫你嗎?”
費奧多爾不好否認:“嗯。”
“朋友嗎?”
“不是。”費奧多爾神色平靜地搖頭,“隻是認識的人而已。”
“哦。”安井七央點了點頭。
中島敦忍不住衝上去想要質問,卻在即將越過太宰治時被黑發青年摁住了肩膀。他輕輕拍了拍小少年的脊背,示意他冷靜。
太宰治笑著附和:“確實還沒到朋友的程度。但隻是以認識的人的身份,我也很好奇,為什麼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你會是這副少見的裝扮?”
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
安井七央念叨到一半,MK-777忍不住大喊:[陀思妥耶夫斯基!!費奧多爾的姓氏啊姓氏!!]
她眼睛一瞪,立馬頓悟:[哦哦哦。]
哦對。
夫斯基。
俄羅斯的姓氏。
她開口道:“因為我們剛剛一起打網球了。”
與稍顯沉默的費奧多爾、笑容意味不明的太宰治以及情緒複雜的中島敦不同,安井七央外露的情緒最為明顯,也最為單純。
“我知道。”太宰治的目光正式落向黑發小姑娘。
那是他真正意義上看向安井七央的第一個眼神,許多年後太宰治都能回想起這一刻,某種程度上,這也能算是他和「書」的第一次接觸。
而現在,他暫時還未意識到這點,隔著不過一米的距離,視野微垂地望過去,微笑道:“我隻是好奇,為什麼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開始打網球了?我印象中他不是喜歡這類體育活動的人。”
“鍛煉身體而已。”費奧多爾說。
“嗯。”安井七央配合地點了點頭。
“……”太宰治頓了頓,“竟然回答出了一種在講冷笑話的感覺啊,魔人先生。”
中島敦站在一旁,從看見費奧多爾的那一刻就仿佛如臨大敵般嚴陣以待,安井七央不免覺得有些奇怪,目光也自然而然被吸引了過去,結果一看小老虎,小姑娘就更覺得奇怪了——這,這發型是出自橫濱哪家理發店的托尼老師之手啊,為什麼如此獵奇??
兄弟,報個店名,我避個雷(bushi)。
“人間椅子?”
紅白格調的書皮倒映在少年眼底,中島敦輕聲念出了那行書名,一時竟不知該作何表情。
“是的。”安井七央老文學推銷員了,“最新的推理合集,雖然作者江戶川亂步隻是位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作家,但是我看網絡上現有的評價反響都很好,相信是一本很有意思的集。”
中島敦:“……”
太宰治笑意盈盈道:“謝謝推薦,我們正打算買。”
安井七央暫時忘記了剛剛空氣中隱隱滲透出的劍拔弩張的氛圍,豎起拇指誇讚道:“那你們很有眼光。”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明顯是不想在停留在此處,他伸手扯了扯小姑娘的衣擺——其實他是想扯袖口的,但是安井七央為了打網球特地穿了短袖,袖口的位置太靠上,一時間根本扯不到。
“走吧,七央。”
“欸?”
以為他們還要在閒聊閒聊的小姑娘專心推薦著手中的集,莫名就被小夥伴拽了想走,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繼續聊聊了嗎?”她問。
費奧多爾迎著她的目光搖了搖頭:“不聊了。”
“好吧。”
“我倒是想繼續聊一聊。”太宰治聳了聳肩,“但是魔人先生似乎不太願意。”
安井七央多多少少是有些護犢子的:“既然費佳不想聊就不聊了,我們先走了。”
她禮節性地彎了彎腰,額前的絲絲碎發順勢垂落,紮起在腦後的馬尾散在背後,像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小姐。”太宰治出聲。
“嗯?”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安井七央一愣。
最近這話術她見得好像有點多。
她曾對安室透這麼說過,兩麵宿儺也這麼問過她。
小姑娘笑了笑,眼睛彎得像月牙:“沒有哦,先生。”
“太宰先生?”
就連中島敦都有點懷疑這是太宰治的搭訕手段,實在是因為他的前科就擺在那。眼看著安井七央和費奧多爾走遠,小老虎忍不住問:“那位小姐你真的見過嗎?”
“誰知道。”太宰治一攤手,“可能是認錯了吧。”
“……”
橫濱同樣蔚藍的晴空之下,安井七央和費奧多爾並肩走著。
“費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