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哪報上名號,都有人給三分薄麵。
她忍不住出來向男子所在房間看了一眼,門上寫著“月閒閣”三字。
這女子就是剛才青連想找的“雪雅”姑娘。
她低頭看了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女子側著臉,臉上一片紅腫,隻見烏黑發髻淩亂不堪,釵環掉落一身。
鳳藥覺得一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順著目光向月閒閣裡麵瞅。
屋內站著三四個人,她與一人目光相對,兩人都僵住,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對方。
那裡站著個翩翩美貌公子——常家長房長子,常牧之。
他本不欲管閒事,看到鳳藥,款款走出月閒閣,言語清冷,“算了吧,四爺,男女歡情本憑自願,此女有眼無珠,白瞎一副好皮相。”
梅綠夫人見縫插針使個眼色,幾名絕色女子圍上來,幾句吳儂軟語哄得男子消了氣摟著女子香肩回了月閒閣。
青連使眼色要厚著臉皮跟進去,鳳藥不理她,月閒閣的門“砰”一聲在青連鼻子前關上了。
梅綠夫人此時換了個麵孔,冷眼惡相看著坐在地上的女郎,咬牙道,“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唉唉,媽媽,我等了半天,雪雅姑娘得了空,不如去我屋裡吧,難道本公子不如那等粗人夠格,不配雪雅姑娘伺候?”
青連夾槍帶棒說得梅綠夫人一笑,揮揮手,“小蹄子再不仔細伺候著,給我小心。”
鳳藥扶起地上的女郎,從懷中拿出手帕。
本想著她要哭,誰知道梅綠夫人剛下樓,她對著梅綠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自己揉了揉臉蛋,轉身對青連和鳳藥冷冷淡淡行了個禮。
鳳藥盯著她呆看半晌,連青連都逗樂了,“沒見過美人兒?看你那沒見過世麵的呆相,淨給本公子丟臉。”
鳳藥卻喃喃喊出聲,“阿芒。”
女郎左右看了看,拉著鳳藥去到“垂花廳”問,“你怎會知我名字?”
“你是謝家三女謝阿芒。”鳳藥再次肯定。
女郎上下打量鳳藥,目光落在她臉上,隻覺眼熟仍是認不出。
鳳藥身量較從前高出好幾寸,不再做農活後,人也白了許多。
她束起頭發扮成富家公子,彆說阿芒,便是鳳藥親娘來了,也認不得。
她拉著阿芒的手,聽著鄉音隻覺親切,“我是秦鳳藥。”
女郎想起來與自己一起坐驢車的瘦小女孩,再看看如今她的打扮,不由感慨命運不公。
兩人敘敘舊,阿芒已經斷了尋親的念想。
“鳳藥,你若回鄉,見著我母親,可代我給她些銀子,告訴她我死了。”阿芒擦了下眼淚。
“剛才那人為何打你?”青連見個縫連忙插話。
阿芒也不瞞著,撩了撩頭發,“反正我已是沒臉了,就告訴你們吧,彆看這些富貴公子,人前個個裝模做樣,關起門來,狗都不如。”
一句話罵得青連尷尬不已,“也不全是狗,偶爾還是有人的。”他拍著自己胸口辯解。
阿芒一笑,“你不是那些人裡的,你是菩薩心腸大善人,阿彌陀佛,也不知哪家姑娘有福氣將來做你妻子。”
誇得青連麵紅耳赤,連連擺手,“得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阿芒偏不放過他,指著他道,“他是熟客,又是大夫,樓裡姑娘們的身子,他沒少照顧。”
“還給了許多養身子的方兒,外頭買都買不來,隻他是真心不嫌著我們。”
“剛才的四爺,是宮裡貴人,具體什麼身份我也不知道,豬狗不如的臟東西,喝點酒起了性,當著人將我按在塌上行魚水之歡。”
“我不從他就打人,這人十分暴虐,樓裡姑娘都挨過他的打。”
“他常來?”青連又問。
雪雅點頭,“十天裡總要來上四次吧。”
“你好好養傷,過幾天我拿雪肌養容膏給你。”青連應承。
“真的?這東西在樓裡頂金子使,姐妹們都喜歡。”
兩人在歡喜樓上下轉了一圈,那幾個陪客的姑娘已給送出月閒閣。
青連帶著鳳藥離開時,歡喜樓熱鬨得沸騰油鍋一般,月閒閣靜悄悄緊閉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