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一直有來往,但曹家人丁興旺,對子孫要求甚高。
安國府卻日薄西山,由於子嗣艱難,是故越發嬌縱,子孫不但稀薄且不成器。
曹家家規就是娶回家的納入府的,都要能生,並成立一支專職家仆隊,由接生豐富的產婆帶領,族中婦人一旦有孕,皆接入專門的一處宅院,由此家仆隊伺候到生產。
並安排人伺候產婦月子,摒棄世家請乳娘哺乳的規矩,開立貴族女子親自哺乳先河。
一個母親配四個養育過孩子的中年仆婦,幫助她養育孩子。
在孩子三歲時,男孩皆入家族學堂開始接受身體訓練。
曹家一向認為強健的體魄才能帶來健康的精神。
家族子弟個個身強體壯,孱弱的孩子在這個家裡是不受重視和待見的。
孩子們產生矛盾,由大人帶著去家中校場,摔跤定奪。
在這裡孩子們隻羨慕強者。
兩家一直交好,孩子們也互相認識,曹家孩子到這一代都不喜歡小侯爺。
看不起他孱弱的身子,也瞧不上安國府如今的地位。
隻有阿滿帶他玩,安國府到曹家打秋風,阿滿就帶著他在府上花園裡瘋跑,掏鳥窩,脫了衣服到池子裡戲水。
他們從小玩到大,小侯爺襲爵後,阿滿入了虎奔軍,官至金領軍。
阿芍將小侯爺最後的遮羞布,做為“人”的那張皮也撕了。
他也隻有這個了。
此時小侯爺才醒悟過來,安國府的慘淡事實,他是躲不過去的。
不是擺個闊就能轉變彆人看待他家的眼光。
也不是醉生夢死就能熬過去的。
他低著頭不做聲。
“怎麼?沒想好?還是覺得自己想做次真正的男人,用死來清洗家族醜聞?”
“我告訴你,你清洗不掉,你祖父會在你死後不久就隨你而去。你的夫人還未有身孕,你家到你這裡就結束了。”
他捂住臉,眼淚順著指縫向外流,渾身顫抖卻不發一言。
阿芍鬆了口氣,她手段毒,心卻留著一絲善。
這世道讓她看了太多惡,她才更珍惜那一丁點的善。
那一丁點的善是漆黑冬夜裡的一簇火苗,雖不足以溫暖她,卻給了她前行的希望。
阿芒的死是她心中過不去的坎,她隻在深夜無人時才敢思念阿芒。
因為隻有那時她能放聲痛哭。
阿芒就是她心裡的光和熱,是來自對手的善意。
是讓她在汙泥裡還活下去的理由。
現在的她還活著,是活的阿芒的那一份。
她盯著這男人,希望這年輕人能站起來,挺起腰板做人。
曹家此次必須為金玉郎所用。
但也許曹阿滿的犧牲能警醒這個蟲子一樣的男人。
他哭了許久,擦擦臉問,“我需要做什麼?”
他身上那種假裝的滿不在乎,可骨子裡的驚惶逃不過阿芒的眼。
在阿芒眼中他就是個沒長大,被世界嚇壞的孩子。
“隻需邀他來玩耍,彆的不必你管,人帶過來就行。”
阿芒將一張五千兩的龍頭銀票,用兩根玉蔥似的指尖夾著,輕輕一扔,丟到地上,“人帶來,你的賬免了,這五千兩是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