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鷲在上空盤旋,烏鴉一群群從頭頂飛過。
整個泉海寂靜得如一具死掉的屍體。
牧之一行被眼前的活地獄所震驚。
為海泉所有男女老少的血性所震驚。
為大周子民的鋼骨所震驚。
他強忍淚水,緊咬鋼牙,走在倭人之後。
腰上鐵劍錚鳴作響,心中的恨意像地獄的火在烈烈燃燒。
三號跟在他身後,低語道,“大人,這已不能忍了吧。”
可是牧之身上揣著大周皇帝的求和聖旨。
用卑賤的語氣表示大周願為倭人付回去的船資,共計二十萬兩。
倭人國小民刁,資源匱乏,搶奪侵略成性。
大周在他們眼中無異於一塊肥肉。
而這塊肉無人看管,任人拿取。
這二十萬兩是拋出的誘餌,釣出對方膨脹的貪欲。
對方將營地安紮在地方衙門,這裡裡外幾進套房,房子寬大,適合倭人群居。
牧之心中冷笑,他們倒會找地方,這是多麼強烈的諷刺。
牧之回頭,讓隊伍找個房子,打掃一下做為他們求和期間暫居之地。
他自己跟著倭人頭目進入衙門裡。
衙門裡住著倭人軍隊,他剛進去,便被兩人按倒,“你們大周見了地位比你們高的人不是要行跪禮嗎?”
牧之強行令自己彎下腰跪下,向堂前坐著的倭寇主將行禮。
他呈上擦乾淨的聖旨,將皇上的意思說明白。
不出所料,對方聽到二十萬兩白銀,兩眼放光。
整個堂上的矮子都不吱聲。
他們被突如其來的財富砸昏了頭。
泉海四季如春,土地豐美,海產豐富,本就是富饒之地。
周邊有山,山青樹密。
他們垂涎這裡已久,隻是礙於大周國富民強,一直不敢進犯。
此次兩千餘人攻入泉海,遇到的抵抗隻是普通民眾,未經組織力量薄弱到他們驚訝。
官府如同虛設,等他們攻到衙門時,裡頭的官員已經逃得沒影了。
隻有那些百姓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抵抗他們的鬼頭大刀。
他們是職業軍隊,百姓不可能擋得住。
倭人凶暴無情,與野獸無二,很快便拿下泉海。
他們高興得快瘋掉,一麵暗暗害怕。
怕大周派出軍隊來蕩平泉海。
可等來的卻是求和小隊。
帶隊的男子,儀範清泠,風神軒舉,對他們恭敬有加。
都說大周男子膝下有黃金,可此人寧可下跪甘受畜生胯下之辱。
他們馬上對傳說中的泱泱大國起了蔑視之意。
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唾手可得。
這麼大的國家,就是他們的銀礦。
他們對牧之客氣許多,將他送出衙門,留下那道汙了的聖旨。
牧之出了門,三號等在門口,帶他去暫時落腳之處。
隊中成員都悶著頭挖坑。
此房女主人死去多時,無人掩埋。
他們在院中已有的一處墳包旁邊,又挖了個深坑。
將女主人埋在墳包旁。
又打了水將掛過屍體的那片地衝洗許久,方才將地上的血汙清洗乾淨。
倭人小兵送信過來,要牧之晚上到衙門,他們將領有事吩咐。
翻譯官等小兵走後告訴牧之,對方語氣十分輕薄,很不敬。
牧之久久望著天上盤旋的烏鴉,淡然道,“我還在意敬與不敬?”
影衛像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一直小聲嘀咕,“大人,我能暗中殺了他而不被發現。”
“我們一來對方將領就死了,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再說,我要的也不是出一時之氣,我沒慪氣,這是血海深仇,你懂嗎?”他平淡、凜然的語氣,讓三號恭順地道了聲是。
牧之他們所選位置和衙門相望,隻隔一條小街道。
對方的喧鬨不絕於耳,夾著難聽放肆淫蕩的笑聲。
吵得牧之皺眉閉目也安不下神。
影衛無聲無息溜了出去。
片刻後他又回來,天色尚早他卻戴上了蒙麵巾。
“怎麼?”牧之瞟了他一眼。‘
覺得此人正壓製著心中強烈的情緒。
他拉下麵巾,眼珠全是血絲,猛地看上去,像眼球流血一般。
牧之不由坐起身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