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尋常女子與男子對視便躲躲閃閃。
公主的衣裳,稍動一動,便發出悅耳的“索索”聲,隱約夾著環佩之間。
公主端起夜光杯的姿態風流自在。
公主高高在上睥睨萬物的模樣更讓人如望雪山,可讚美不敢褻瀆。
他聽過公主的流言,直到麵見公主,他將所有流言全部拋之腦後,那不是流言,是謠言、是中傷。
公主對歸山勉強以禮相待,內心實則厭惡。
她甚至懶得演一下“青睞”這位什麼都精通的簽事官。
隻肖一眼,她便識出這種人的內質。
這種人壓根沒有能力爬到權力中心。
簽事官俸祿雖不低,真正的能人有幾個憑俸祿過活。
他靠著俸祿生活隻能說明兩點。
第一他沒有經營財產的能力,不會以小搏大。
第二他沒有向權利中心攀登的能力或是根本不存在這樣的野心。
牧之也沒有野心,但他有報國的壯誌。
兩者完全不同。
後者勵精圖治,為的是定國安邦,輔佐皇上做聖明君主。
歸山之流隻是做好本職工作,求個安穩富貴的日子。
恬然淡泊也沒錯,但強行把燙手山芋交到這種人手裡——
他接得住嗎?
公主發自內心的冷淡,對歸山毫無興趣。
歸山隻覺公主高傲。
這樣的人倒是合適做駙馬,給他個閒散生活便心滿意足。
可惜,他沒生得一副好皮囊。
扔到人群中瞬間被淹沒的人,怎麼配做駙馬或隻做麵首?
公主敷衍著,頭一次覺得宴會也能這般無趣。
好容易到了尾聲。
她聽著歸山在耳邊侃侃而談那些打獵、蹴鞠的趣事,強著打精神,自斟自飲,已然半醉。
她一邊自己痛飲,一邊給歸山倒酒。
等客散時,歸山不知不覺被公主灌得大醉。
公主不顧堂中狼藉,將下人都趕出去。
歸山酒杯中被她下了五石散。
她冷笑著扶起趴在桌上的男子。
將酒杯喂給他,被歸山一把推開。
“臣……不能再飲,臣告退。”
他身材較普通男子略高,微壯,公主扶不動,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看他仰麵朝天,公主乾脆將他頭抬起,放在自己腿上。
歸山隻覺身上一軟,靠在一個香噴噴的身體上。
他微微睜開眼,一雙妙目正凝視著他——他有這般豔福,躺在大周公主腿上。
公主一手托著他的頸部,一手拿著盛著紅色酒液的夜光杯。
輕仰玉頸,飲了一口酒含在口中。
慢俯身軀,將那酒親口喂給歸山。
任他是鐵打的男人,也得張嘴。
他一張嘴,公主不但將口中的酒給他,又順手把手裡的酒杯一傾,滿杯酒水儘數倒入歸山口中。
公主懶得慢慢喂,倒得又快又多。
他來不及下咽,嗆得直咳嗽。
一部分酒液噴灑出來,公主皺著眉後退,腿一收,將他留在冰冷的地板上。
“臣冒昧,唐突公主。”歸山跪下賠罪,同時一股子燥勁自丹田上湧,嘔得他想要狂叫奔跑。
公主退坐在一旁,仿佛感覺不到地上的涼,眯著眼瞧他。
那藥劑,公主按自己服用最大量翻一倍混入酒中。
就是想看看服藥過量,是不是會死人。
歸山痛苦不痛苦,怎麼個死法,或死後中央軍權怎麼處置,宮中會出什麼樣的亂子,都不在她考量之內。
她隻是看著對方倒在地上,用手拉開脖頸處的衣裳。
一雙眼睛血管暴裂,雙目赤紅。
他由不得自己,去了上衣,將身子貼在冰冷的地板上。
後麵便失去了知覺。
公主這才自地上爬起來,踢了踢地上癱成一團爛泥的男人。
那人動也不動,鼻孔流出血來。
“來人。”她懶洋洋喊了一聲。
“將這人抬偏殿床上去。”
下人按公主吩咐把人抬到內宅西配樓的客房裡。
公主怎肯俯就這樣的人,就算睡男人,她一向隻挑年輕貌美的青年才俊。
她聞著空氣中陌生男子的氣息,胸口翻起一陣惡心。
跑到院外呼吸會兒新鮮空氣才又回了屋。
這一夜她沒睡,用手試了幾次歸山的呼吸。
確定此人沒死,隻是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