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牧之也不好離開,隻得由她。
“我有幾句話同你說,從你走後我便在等你。”
公主在他耳邊垂首低語。
“我被父皇禁足好幾個月,我不怪你。”
牧之漠然看著前方,口中嘲諷,“隻是禁足,還是在修真殿中,有太醫有禦廚,公主還是覺得受了天大委屈吧。”
“不,這是我應得的。對比你受的委屈我受的還遠遠不夠。”
這句話說得牧之回過頭,仔細看著公主。
公主心頭一酸,誠懇道,“我等你這麼久不為過來糾纏於你,我隻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終是我負了你。一切報複都是我活該。”
“是我害了你的家人,害了常家。你要我如何彌補都不為過。”
牧之隻覺得一切聲音景象都在快速遠去,他的世界隻餘兩人。
他恨了這麼多年,怨了這麼多年,直到此刻,這怨氣如被戳破的皮球,一點點泄了出來。
公主說到這裡已經哽咽難言,她不想當眾失態,起身疾步走出大殿。
牧之緊隨其後,外頭陰沉沉,連月亮也不見。
天邊滾過一道雷,悶悶的,和著哪裡傳來悠長而遙遠的鐘聲,高高台階上,廣闊的墨黑蒼穹之下,兩人相對而立。
公主抽泣道,“請你原諒我年少無知,想愛卻不懂愛。”
“我隻知道占有,絲毫不懂得尊重。”
“我一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無人教導,無人指引……”
她拚命壓抑著抽泣,不想讓自己涕淚磅礴的樣子被心愛之人看在眼中。
“牧之,我們自此彆過,從今夜起,我再也不會找你煩你,你可以不原諒我,永遠恨我……隻求,隻求……你彆忘了我。”
她站在無儘的黑夜中抽泣得仿佛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牧之不知說什麼,那些恨已經刻進骨頭,成了習慣。
他看著公主,她像朵遭了風霜的花。
可他沒辦法敞開雙臂將她摟在懷中撫慰她。
兩人在公主的抽泣聲中沉默。
一聲怪叫打破了沉默,兩人同時回頭,殿中亂七八糟。
喝醉的倭人在殿裡又蹦又跳,和著音樂跳舞。
看得人幾乎想放一把火燒了這被踐踏過的大殿。
“真令人惡心。我從沒見過這樣不開化的人類。”
公主眼淚已被風乾,帶著無比厭憎“呸”了一聲。
“我先告退,實在看不下去。”
她又帶著惡意瞥了殿上一眼,拂袖而去。
這次,她沒有回頭,她在來之前就下定決心,再也不會回頭了。
這次換了牧之目送她遠離。
就在牧之打算轉回殿中,餘光看到一道賊溜溜的影子,遠遠跟著公主。
他左右看了看,殿裡起了亂子,所有侍衛都過去維持秩序,外頭幾乎空了。
擔心之下,他沒回殿中,而是追隨公主腳步,他隻需遠遠跟著彆驚了公主,等她走到有侍衛巡邏之處,他就回來。
公主心緒煩亂,從點著宮燈的花園抄近路向修真殿急匆匆走。
侍女得知主子離開,從殿中追出殿門。
她們離得比牧之離公主還遠些。
等走到小路與大路岔道上,待女選了大路而行,與公主錯過。
那道影子在小道上跳出來,是個倭人。
他少了個耳朵,正是被海泉烈女撕掉一塊肉的“雜毛”。
公主皺著眉停住腳步,瞧著這個身高隻到自己胸口,長相醜陋的外來人。
“滾開!”她厲聲喝罵,“敢擋本公主的道,你活膩了。”
“我可不是父皇,他讓著你我卻不會讓。再不滾,我喊來侍衛扒你的皮。”
那人上下打量公主,一臉色欲上頭的醜樣子。
公主自然懂得這眼神,她差點吐出來。
那人上前一步伸手去碰公主。
公主左手擋開那爪子,右手高高舉起毫不遲疑脆生生給他一把掌。
金製短護甲深深劃過他的臉頰,劃出一道血口子。
鮮血一下便湧出來。
倭人摸把臉,氣得哇哇直叫。
恰此時牧之趕來,倭人指著公主罵罵咧咧。
牧之同他相處已久,日日呆在一處,能聽懂些許倭語。
“他說要向皇上提議要你陪他。否則……便不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