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倭帥說倭兵十萬就紮營在泉海。
倭方打贏再談,提出條件自然這邊不能不答應。
他來來回回想自己的計劃,總覺得這一次沒有漏洞,萬無一失。
…… ……
公主自含元殿出來向清思殿而去。
她好久不見自己母親了。
大婚時,母親送上許多禮物,卻沒帶來一句祝福。
公主毫不在意,在她母親把她當做“物件”當做娼的那一刻,她就死心了。
她想過原諒母親,畢竟是搶奪皇位。
讓她再次心寒的是,母親願意讓她前去與倭賊和親。
那些算不上“人”的家夥!
一個大周公主,再怎麼聲名狼藉,也是大周的皇室!
她的浪蕩與她母親的薄情相較,根本不算什麼。
她是多麼把母親放在心上啊。
風吹楊柳,天都熱起來了,她邁著輕鬆的步子向清思殿而去。
皇後百無聊賴,與兩個嬪妃聊了幾句,懨懨的,對方也就識趣地離開了。
連窗外的鳥兒啼叫都惹她心煩。
“給母親請安。”公主帶著快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皺著眉鬆開緊按太陽穴的手,強壓眼中不耐,看向女兒。
女兒自大婚起,一掃從前的陰霾和頹廢,人變得明亮起來。
從女兒第一個駙馬起,就從沒露出過這麼輕快的表情。
愛情是苦的,隻有少有的甜,像拋出的餌,讓你去尋覓,不停探索。
痛苦多於快樂,是皇後對愛情的感受。
愛而不得,充斥了她的人生。
不過看公主現在的模樣,倒像是嫁了個合適的駙馬。
歸山與公主很合得來。
那個甚至有點醜的男人!
公主看到母親帶著驚訝的目光——從第三者的角度也順便打量自己一番。
她的確很快活。
歸山那個人,不在意一切,公主所有煩惱他都接手過來,輕輕一吹,便吹散了。
他其實很懂察言觀色,但總是嬉皮笑臉。
他從來沒有害怕過公主,一開始的驚豔過後,他像條鑽進她心中的蟲。
洞察她一切心意,她初時有些懼意,不想給人知道心事。
歸山大大咧咧告訴她,“一個男人倘若根本不在意你,他是不可能知曉你的心意的。知曉也假做不知。”
“我那麼愛你又不會害你,你怕什麼?”
相處久了,公主發現,歸山小事上嬉皮笑臉,一到大事,是個可以依靠的男子漢。
牧之死那會兒,公主悲痛不能理事。
所有一應喪事是歸山主持,有條不紊。
與禮部接洽,定下儀製。
接待來賓,禮金登記造冊。
那些瑣碎的事被他一手包攬,才留給她足夠的時間緬懷故人。
他沒有邀功,也沒勉強她接受好意。
他像個體貼的影子,安安靜靜待在她身邊。
看著她受傷,看著她哭,看著她慢慢平複心情。
像太陽,習以為常,叫人心生暖意。
像春雨,潤物無聲,叫萬物煥發生機。
待她心情好些,他親手為她換裝。
幫她貼假胡子,找合適衣服,扮做清俊小廝。
他興致勃勃,不為討她高興,就是愛玩。
帶她去看鬥雞,去賭坊教她下注。
帶她去遊園,看彆人賭蛐蛐,逛古董店,淘古董字畫。
他會玩,也懂行,邊玩邊講其中道道。
與他在一起,公主發現自己有時一整天都沒再想起過傷心事。
他身體力行,教她懂得人真的可以“哀而不傷。”
自然也可以“樂而不淫,怨而不怒。”
那張醜臉映在公主眼中,慢慢變得可愛起來。
哪一個夜裡,她記不得了,兩人騎在馬上並肩而行。
公主突然問了一句,“你向父皇說的話可當真?”
他悠悠回了句,“自然。這些日子我不都在認認真真討你歡喜嗎?”
“當然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過得很快活,謝謝你多日陪伴。”
公主明白了為什麼歸山名聲不好,卻仍能做到簽事官。